……

“怎么樣？我沒騙你吧，信箋還是我在書院里收到的。”

對于林如海把書信直接寄到了書院，最開始賈珊不解其意，后來也逐漸明白了一些。

既然已經把閨女養在外祖母家里，請岳母代為照看，三天兩頭寫信過去詢問閨女在那邊過的好不好？那肯定是不合適。

請人幫忙又疑神疑鬼，實非君子所為，偏偏心里又思念的緊，正好自己寄去了書信請教。

正中下懷。

一來這是名正言順的指點后輩，順便可以從側面了解到一些黛玉在這邊的情形。

二來，自己一求教，姑父一指點，半個師徒名分算是有了，若黛玉在這邊有什么事，自己肯定不能袖手旁觀，最起碼會在信中透露一二……

冰雪聰明的黛玉雖然一開始不怎么相信，這時也逐漸明白了一絲父親的苦衷，既對她充滿掛念，又不好過多詢問。

只能把滿心的思念寄托在寫給賈珊的信里了，只是，父親為什么不能接她回家呢？

一口氣看完，黛玉微微蹙眉把手中書信放在了桌上，道：“既然是爹爹單獨寫給你的，我就不看了。”

賈珊：“……”

你已經看完了好吧。

“三哥什么時候給我爹爹回信？”黛玉抬起明眸，望著賈珊問道。

賈珊一邊收起書信，笑道：“明天去書院，那邊有驛使可以直接到江南，比官驛還快些，只是需要另付五百錢。”

好貴，賈珊感覺或許可以開驛站來發財，只是又想到現在交通不便，江南到京都，即便是大運河上晝夜行船，一來一回最快也要一個多月，中間還有諸多關卡，怕是沒多少利潤。

“哦……”

黛玉微微點了下頭，素手輕拂耳畔鬢發。

“有沒有要帶的？”

“沒有……倒是有一本《易安詞》來京時走得急，你順便幫我問一句？”

賈珊笑道：“好說，好說。”

一時，迎春自外面走了進來，竟難得的開起了二人玩笑：“悄悄話說完了沒有呢？太太那邊又來催了。”

“二姐姐！”

黛玉嬌嗔了一句，面上不覺染了一層紅霞。

賈珊笑道：“二姐姐來的正好，正好我也有句悄悄話要跟姐姐說。”

迎春笑著上前道：“什么話兒？”

賈珊靠近迎春耳邊低語了一句，黛玉眼睛不眨的往這邊看，耳中凝神細聽，只是賈珊聲音太小，根本聽不真切。

“二姐姐，如何？”

迎春先是呆了一會，接著眼睛里充滿疑惑：“你說什么？”

賈珊：“……”

“沒什么。”賈珊一臉被打敗的表情道：“我說，二姐姐咱們該過去吃飯了。”

“哦……”迎春點點頭笑道：“我就是來喊你們過去吃飯的，林妹妹，咱們走吧。”

一時，賈珊行在前，迎春黛玉攜手落后幾步說笑，三人至邢夫人正房，幾個丫頭正忙碌著擺酒擺菜，邢夫人比以往還熱情了許多，上前拉住黛玉小手不停的噓寒問暖。

“最近天冷了，多穿幾件衣裳再出門……”

“缺了什么記得問你二嫂子要……”

“有空常過來玩……”

王善保家的跟在幾人身后，露出一臉自認為很慈祥的微笑。

“你們快過去坐吧……珊兒，你別在這吃了，老爺叫你過去一趟。”

這邊，賈珊剛坐下被邢夫人一句話整懵了：感情我進來這么久，剛坐下吃飯老爺就找？

邢夫人看了笑道：“剛剛見了外甥女，心里高興，一時就忘了說了，快去吧，當心去晚了老爺不高興。”

好嘛，誰說邢夫人沒有腦子不會說話來著？

迎春笑道：“三弟，快過去吧，別耽誤了老爺吩咐的事兒，我們也不餓，等你回來吃。”

邢夫人上前笑道：“等他作甚，你們吃你們的，留下點盤子底兒給他吃也就罷了，外甥女，迎丫頭不吃也就罷了，你先吃。”

黛玉也笑道：“剛剛吃了幾塊點心，現在倒也不餓……”

邢夫人回頭看著賈珊笑罵道：“還在這愣著作甚，趕緊去問問你老子有什么要緊事，晚了就派個丫頭回來說一聲，別讓你姐姐妹妹餓著肚子等你。”

“這就去。”賈珊起身笑道：“二姐姐，林妹妹不用等我了，想來老爺肯定是叫我去那邊吃酒，你們要是等著也成，只是餓一晚上，人憔悴了可別怪我……”

黛玉輕笑道：“舅母快聽聽，我們好心等他，他卻在這拿話兒欺負人。”

“理他呢，等我跟老爺說，打他一頓狠的，他就知道厲害了。”

……

前院書房，賈赦吃著酒，面上帶著淡淡笑意。

今天賈珊公然在榮禧堂上頂撞賈母，讓他感到非常高興。

不愧是自己的好兒子！

頗有自己當年的幾分風采……

甚至把自己當年不敢干的都干了。

隨即他又想起賈璉。

那個畜牲，自己又是花錢又是找關系，給他弄了個五品同知的差事，他倒好，不到一個月就被人排擠回了家。

這也罷了，回家居然跟著賈政做起了事兒。

兒子跟著弟弟做事。

兒媳跟著弟妹做事。

賈赦真想把賈璉叫過來敲著他的腦袋問：到底誰生的你這畜牲？后腦勺長反骨是吧？

正想胡思亂想著，賈珊來了。

小小年紀已經有了些許讀書人的儒雅氣質。

是個讀書種子。

“老爺……”

“恩。”賈珊吃了口茶微微點頭道：“珊兒，你什么時候入了你姑父法眼？我竟不知道。”

賈珊道：“上次林妹妹給揚州的父親回信，我厚顏寫了篇文章請林姑父指正。”

賈赦笑了笑：“你倒是會取巧，去把你的文章拿來我看看。”

賈珊不明白賈赦這是發什么神經，不過還是依言拿了幾篇過來，賈赦略看了幾眼，上面全是圣人云，賢者曰，之乎者也，亂七八糟一大片。

賈赦看的頭疼，遂丟在一邊道：“不錯，你今天做的很好！老爺我要重重的賞你！”

今天做的很好？

是頂撞賈母的事？

“也罷，給你五十兩銀子，你那邊還缺丫頭伺候嗎？”

賈珊忙道：“多謝老爺掛念，不缺丫頭。”

賈赦笑道：“也是，丫頭多了難免耽誤你讀書，等過幾年再大些，中了秀才，老爺我親自調教幾個好的送給你使喚。”

“這，這……”

“恩？”見賈珊猶猶豫豫，賈赦端著茶碗的手頓了一下，皺眉！

“多謝老爺……”

賈珊恭敬的行了一禮。

“這才是。”賈赦點頭笑道：“你才多大？就想這些有的沒的，秋花，去拿五十兩銀子給老三，老爺我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