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快天亮的時候，朱小舟先從樓上下來了。

看到朱小舟，幾個早已經(jīng)蔫兒了的人，立刻來了精神。

沈燭是最先迎了上去的了。

走到朱小舟身邊，卻發(fā)現(xiàn)那兩個蕭煌都沒有跟出來，順著樓梯往上看了一眼。

眼里雖是好奇，卻沒有多問一句。

她擔(dān)心朱小舟的情況，也能夠感覺得到朱小舟身上的疲憊。

朱小舟抬眼看向司命和柏淵的方向。

司命起身，束手無策地望著她求助——

恐怕帝君撐不到天亮了。

朱小舟略帶疲態(tài)地走了過去，看著被放在椅子上的小“柏淵”。

司命覺得，在那一刻堆積在朱小舟眼底的，好像有很多復(fù)雜的情緒。他猜想——

會不會是在冥界，發(fā)生了什么？

可是帝君現(xiàn)在的情況很不好，根本由不得他細(xì)想這些。

朱小舟當(dāng)著眾人的面，猛地掏出一把匕首來。

“朱小舟你要做什么？！”司命急了。

“朱老板......”

沈燭也擔(dān)心她會做什么傻事，試圖上前阻攔。

誰知——

朱小舟掏出匕首，竟然只是劃破了自己的手掌。

鮮血從傷口里滲出來，瞬間，整個手掌被鮮血染紅。

“舟舟！”

蕭溫玄喚她，分明已經(jīng)猜到了她接下來打算做什么，滿底盡是擔(dān)憂。

朱小舟苦笑了下，將染滿鮮血的手掌，覆上了小“柏淵”的胸口?；柝手械男　鞍販Y”驟然猛吸了一口氣，身子抽搐了好一會兒......

朱小舟的血，順著小“柏淵”身上逆流而上的深褐色痕跡蔓延。

漸漸的，小“柏淵”的臉上有了血色。

那些像是藤蔓一樣的痕跡褪去了......

司命啞然無聲地望著這一幕，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只是暗暗猜測，她記得了？

柏淵的情況才穩(wěn)定下來，朱小舟一個踉蹌，險些摔倒。沈燭上前托住了她，“朱老板，你沒事吧？”

“出來吧......”朱小舟臉色蒼白，對著小“柏淵”喃喃說道。

沈燭愣在當(dāng)場。

片刻，柏淵從這小孩身上脫離出來。

朱小舟猛地失力，栽倒下去。

沈燭來不及去扶，柏淵搶在朱小舟落地的那一瞬間，托住了她，小心翼翼地將她護(hù)在臂彎之中。

“帝君！”司命大喜，終于松了口氣。

“將那孩子送回去吧。”

柏淵痛心地望著朱小舟，交代司命將小孩送回，他緩緩?fù)衅鹬煨≈鄣纳碜?，擁在懷中?

心都要碎了。

“......我早就知道，你終究還是會害死她的?！笔挏匦淅溟_口，這一結(jié)果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像是早就預(yù)料到了會是如今這般。

司命左右看了看，也插不上話，抱起小孩出了門。

沈燭凝視著蕭溫玄的冷淡，又回過頭打量著柏淵......這個幻影，卻那么真實(shí)。

好像一個人。

他是從那個孩子身上出來的？

而且看司命他們的反應(yīng)，好像并不驚訝。

難道之前，他們就已經(jīng)知道，他附在了那孩子的身上？

還是——

司命稱那孩子“帝君”，本來就是稱呼他的吧？他才是大家以為的那個人......所以，“帝君”并不是指那個孩子......

棲云當(dāng)里稀奇古怪的事情太多了。

沈燭對棲云當(dāng)越來越好奇，為什么這里的每一個人——

好像都不普通，他們究竟是什么人？

“柏淵，你還是不肯放過她嗎？”蕭溫玄眼睜睜看著，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一切都印證了他一開始的推測。

無奈，朱小舟什么都不知道。

柏淵明明知道他會害死朱小舟，卻還是一意孤行，朱小舟又一次為救柏淵而受到傷害，蕭溫玄根本阻止不了。

“我不會放開她的?！?

柏淵的聲音渾厚、堅(jiān)決，他將朱小舟抱在懷里，斷然回絕了蕭溫玄所提出的——

“放過她”。

“你會再一次害死她的，她跟你不一樣，她不是神族，她只是妖......”蕭溫玄恨極了柏淵的自私。

明知不會有結(jié)果，還是一次又一次用他所謂的“愛”，將她束縛在他身邊。

妖？一旁的沈燭聽清了他們的話，驚住了。妖......

朱老板是妖？！

“不論她是神是妖，她都是我的！生是我的，死也是我的。哪怕她死，我也會再找辦法將她復(fù)活。”柏淵說。

他永遠(yuǎn)都不可能放開她的。

蕭溫玄很憤怒，他想問問柏淵是不是沒有心。

難道要一次次親手將她害死，還不作罷嗎！

倒是沈燭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撲上去攔住了蕭溫玄，“別吵了......朱老板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先別吵了?！?

朱小舟的情況不好說。

“那兩個人呢？”沈燭故意打岔，避免蕭溫玄和柏淵再次正面沖突。

蕭溫玄逐漸冷靜下來，抬頭看向樓上。

那兩個蕭煌......此刻應(yīng)該還在樓上。

“先去看看樓上什么情況吧?！鄙驙T懇求他，免得樓上打起來，樓下也打起來。

蕭溫玄看向她。

他本想推開礙事的沈燭，可當(dāng)他看到沈燭眼里的淚光時，他才意識到......

其實(shí)沈燭也在保護(hù)他。

沈燭感覺到了他的無助和悲憤，明白他怨恨柏淵的同時，更加怨恨他自己沒有能力保護(hù)好朱小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悲劇重演。她懂他的絕望和掙扎......

她也會怕，害怕他和大家鬧翻了以后，離開這里，也許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蕭溫玄心里的那股邪火，漸漸被沈燭眼中的淚光澆滅。

他想起來了——

他真的見過沈燭。

在他被親生母親景華夫人封印起來的時候，有一個女孩每天都會去看望他、照顧他，和他說話......

景華夫人串通柏淵側(cè)妃陷害臻兒，也是沈燭最先發(fā)現(xiàn)端倪。

守在封印他的地方，每日每日的擔(dān)心他，將景華夫人的計(jì)劃告訴給了他。

最后他能夠從封印之中脫身，也是因?yàn)榈玫搅松驙T的幫助。

可他卻忘了沈燭......

柏淵的側(cè)妃害死了臻兒，沈氏一族因此受到牽連被流放。

直至沈燭徹底消失在他的生活里，他也沒能記起她來。

“是你——”

“去看看樓上吧，不要再吵了。”沈燭苦苦哀求。

她能夠感覺得到，柏淵對于蕭溫玄的威脅。

樓上。

當(dāng)蕭溫玄和沈燭推開房門的時候，房間里就只剩下了一個蕭煌。

他們不確定，這個蕭煌會不會突然攻擊沈燭，因而才格外謹(jǐn)慎。

蕭煌聽到動靜轉(zhuǎn)過身來。

面上戴著一只——

銀遮面。

她......沈燭一眼就認(rèn)出，蕭煌臉上的銀遮面，正是她那天撿到的！

“朱小舟呢？”

蕭煌本以為上來的人會是朱小舟，可竟然是他們倆。

所以覺得疑惑。

“朱老板......有點(diǎn)，不舒服?！鄙驙T說，擔(dān)心著樓下的朱小舟，也不安的防備著樓上的沈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