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最早啊，六道不分、天地混沌，四海靈力充沛，多的是山精野怪。不是有本那什么......《山海經》？對，說的就是最早的那個世界。”

司命悠哉地抿了口清茶，一本正經地和朱小舟說起，她不曾親眼見過的那個世界。

朱小舟聽得入神，巴巴地獻上自己攢了半年沒舍得吃的花生，想要探知更多。

那還是大半年前，她替隔壁李阿姨看小孫子，李阿姨送給她的呢。

司命逐漸有了副“爹樣”，還越來越享受這種狀態。

“那時候啊......這四海八荒之間，什么個東西都能修出靈性，也就是人們最常說的，妖！”

妖族為盛。

在混沌未開的那個世界里，妖族數目眾多。

比什么人族啊、神族啊的......多多了，妖族種類更多，數不勝數。

群妖割據，于是就有《山海經》里的世界。

“......像是后來的許多神族，一開始也都是妖。就好比，蕭溫玄他們家！”司命故意壓低了聲音，指了指樓上——

暗示，此時正在守著沈燭的蕭溫玄。

“蕭溫玄他們家也是妖族？”朱小舟像是探聽到了多么了不得的八卦，頓時來了興致，一身的熱血澎湃。

激動得要把裹在身上的毯子給脫下去。

“誒誒誒——裹上！裹上！”司命立刻叫停，非讓她裹好了不可。擔心地嘮叨著，“自己什么情況的自己心里沒數啊？還發著燒呢，你膽子也太大了......”

說著，親自上手幫她重新裹好毯子，又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

感覺是退燒了，但還是不能大意。

這丫頭從來就沒個讓人省心的時候。

自己燒個半死，還敢跑去救別人！要不是自家帝君大人察覺到了不對勁，眼下她這條小命，指不定丟在哪兒了！？

“......蕭神君他家是妖族，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也是——”

話說一半忽而警覺，尷尬地閉起了嘴巴。

朱小舟聽了一般有些懵。

什么意思，你不也是......是什么？

“是謝臻，你的前世。”司命到底還是忍不下心疼，偷偷地跟她說了實話。“那謝臻是你十世以前的身份，她是若水一族的血脈，也就是和他們一樣的妖族。”

蕭溫玄一家是妖族，景華夫人也是妖族。

景華夫人與她的丈夫聯姻，生下蕭溫玄，她的丈夫昌益神君——

也是當時頗有勢力的一位妖族首領。

若水一族乃水系精怪，善馭水，卻不善戰。所以在一次次妖族的內戰中，艱難殘存，最后投奔了昌益神君，這才勉強算是有了靠山。

“帝君當年征戰幽冥，昌益神君率麾下大軍追隨帝君。卻不想全族盡滅，連帶著若水一族......唉，也都完了。”

司命嘆氣，當年的慘狀不忍再作回想。

總之，就是那一次，昌益神君一族和他的老泰山——景華夫人的父族，全部死在了幽冥之崖。

包括，若水一族。

“......所以景華夫人恨柏淵，是因為她的丈夫、父親都跟隨柏淵去征戰幽冥，卻都死在了那一場惡戰之中？”朱小舟有股子機靈勁兒，倒是琢磨出來了。

這恨意的源頭，可算是找到了。

“景華夫人一直以為，帝君當年使用了禁術，獻祭大軍，才得以鎮壓幽冥。”司命向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悄悄說起這些禁忌。

后來，她的族人雖然都得到了追封，也成功晉升神族。

可她一直纏著帝君，想要個什么真相的。

其實就是執念太深，看不得族人皆死，帝君卻還活著。長久下來，她把那份執念化作了恨意，恨著柏淵，如此才有了生存下來的意志。

“那所有跟著柏淵去打仗的人，都死了？一個也沒回來嗎？”

朱小舟心里泛起漣漪。

或許，她有些理解景華夫人鉆牛角尖的原因，只有柏淵一個人回來了，這換了誰——

都會覺得有問題吧。

“......噓！”司命留意了一下樓上的動靜，擔心他們的對話被蕭溫玄聽去。確定無事后，才偷摸說起，“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誰也不知道。帝君雖然回來了，卻受了很重的傷，休養了很多年......后來去凡間歷劫，和謝臻全了一世的姻緣，借著謝臻若水族人的因由，才逐漸恢復的。”

聽起來，還是覺得問題在當年那一場大戰......

不過司命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來就只有柏淵自己知道了。“......”

司命見朱小舟沉默不說話，再三叮囑。“以后你要是見到了蕭神君的母親景華夫人，可一定要留個心眼兒的，那不是什么好人。別看著人家和善，聽人家說幾句好話跟你拉一拉關系，就一頭熱的扎進去，和人家掏心掏肺......明白了沒？”

有了謝臻的教訓，司命生怕朱小舟再走了謝臻的老路，被景華夫人利用。

謝臻的死，他們還沒弄清楚，朱小舟可不能再有什么意外了。

“對了，那......那女人，跟我長得一樣，真的是我的前世？”

朱小舟想起那個襲擊沈燭的人，心里有太多的疑惑了。

為什么她會和自己長得那么像呢？

“......大概是吧。”司命掐指一算，心里就有了大概。“謝臻是第一世，你是第十世，按道理來說......你這一世本該散盡妖魄，得到一個全新的蛻變。歷經十世的考驗——這十世之間，肯定有哪一世是要經歷一些磨難挫折的。”

“我是謝臻的第十世？所以每一世，磨煉、挫折......這些是為了讓我們散盡‘妖魄’？那散盡‘妖魄’后，會怎么樣？”

朱小舟很擔心自己的下場，捂住了胸口，唯恐司命會再說出什么——

讓她感到荒唐震驚的話來。

“妖魄散盡，你便可以為神。若是不成......你的妖魄說不定會將你拖入萬劫不復。”司命娓娓道來，萬分憐惜地瞧著朱小舟。

實在不忍心看到這樣的結局。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倒是覺得——

朱小舟和謝臻不同，她們雖然是一個人，但又不是特別像。比起冷清客套的謝臻來，朱小舟更得他的意，活靈活現的，還有一股......煙火氣。

想到這就是當年自己送到若水的女嬰，如今長得這般大，心中難免有一種強烈的安慰感。

就像是自家的女兒......

要是那個時候，他沒有把帝君帶回來的女嬰，送回若水，而是養在身邊。

說不定，也跟女兒似的，圍著他慢慢長大了。

可就是帝君的決定，非要把她送回若水，又被景華夫人接去了，在景華夫人身邊養的......都沒個正常女孩子該有的樣子了。

不論這一世，她能不能散盡妖魄，能不能成神。

最重要都是她按照自己想要的樣子，活了這一次，也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