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舟距離她最近，自然聽到了她脫口而出的那句“小和尚”。

愕然看向裴靖的同時，心里有一百個一千個的疑惑——

解不開。

她也認(rèn)得柏淵？！

原以為，她們之間同樣認(rèn)得蕭溫玄，就已經(jīng)很奇怪了。

很意外，柏淵——

似乎成為了下一個，她們之間共同點。

朱小舟被帶回了“太上清”，在確認(rèn)了她的情況并不算太嚴(yán)重后，柏淵將她留在房里，獨自跟隨裴靖走了出去。

朱小舟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明是一樣的臉，卻好像——

“她叫裴靖，是不良人。”蕭溫玄看到朱小舟的目光，一直盯著門外，突然開口說起。

把朱小舟給嚇了一跳。

她慌慌張張掩飾著自己，對這件事的關(guān)心。

蕭溫玄接著說，“裴靖無父無母，被她師父撿回來養(yǎng)大，就循著她師父，成為了一名不良人。”

無父無母？“你——認(rèn)識她很久了？”

“有些年頭了。”蕭溫玄這次沒有隱瞞。

“那你當(dāng)時，為何沒有告訴我，你認(rèn)得一個和我——和我——”朱小舟猶豫了幾次，話都到了嘴邊，卻無論如何也說不下去了。

該怎么問？

問蕭溫玄，為什么沒有告訴她，認(rèn)得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朱小舟分明察覺到，蕭溫玄是在對她的身份起了懷疑后，才會找借口離開，去見裴靖的。

“那她和柏淵——”朱小舟抬起頭望向蕭溫玄，始終想不通，裴靖和柏淵之間，會是什么樣的關(guān)系。

僅是裴靖在看到柏淵時的那個反應(yīng)，朱小舟就已經(jīng)很不安了。

那絕不可能是初次見面的反應(yīng)，她一定認(rèn)得柏淵——

蕭溫玄頓了頓，不自覺地捏緊了身側(cè)的拳頭，面上依舊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

從柏淵跟著裴靖出去開始，朱小舟頻頻望向門外。

他想要裝傻當(dāng)作沒看出來，也不行了。

“你喜歡柏淵？”

突如其來的問題，驚出了朱小舟一身的冷汗。

她從沒想過這個事情，甚至覺得，蕭溫玄問得有些荒唐。可冷笑了兩聲后，她就輕松不起來了——

喜歡、柏淵嗎？

怎么可能。

但，是有一點喜歡的吧。

“我，我這樣的人，談什么喜歡呢。”朱小舟意圖遮掩。

她還不算完全清楚柏淵的底細(xì)，談喜歡未免早了些。而且她這樣的情況，有什么資格談喜歡不喜歡的呢。

蕭溫玄望向朱小舟的眼神里，多了些失望。

“......你不能喜歡他，你與他之間——有七世的孽緣。”

七世，孽緣？

朱小舟剛剛繃直的身子，這下是徹底放松不下來了。

她將信將疑地看著蕭溫玄，想要從他的反應(yīng)里，看出一絲一毫開玩笑的意思。

但是——

沒有。

“七世孽緣？”朱小舟越來越覺得荒唐。

蕭溫玄告訴她，裴靖是她的某一世，在此之前的前前前世。

說起，裴靖幼時便認(rèn)得一個“小和尚”的事，“小和尚”幾乎要凍死路邊，是裴靖救了他，把他背了回去。

在師父跟前將養(yǎng)了大半年，才將那“小和尚”的命救了回來。

“那小和尚，當(dāng)真與柏淵——”

長得如此相似？

朱小舟好奇，但又不敢問下去。

只因蕭溫玄說過，裴靖是她的前前前世。

裴靖將柏淵錯認(rèn)成了她的“小和尚”，不知那“小和尚”與柏淵到底是什么樣的關(guān)系。

只見，蕭溫玄點了點頭。“就是柏淵。”

朱小舟的一顆心瞬間涼了下來，鼻頭酸澀，便感覺眼眶一陣溫?zé)帷?

強忍著荒唐，憋住了眼淚。

卻半天開不了口，說不出一句話來。原來，真的是柏淵啊——

她與柏淵，有七世的孽緣。

裴靖和“小和尚”，正是其中一世。

“小和尚”名為元啟，與他的師父云游至此，走散了。

因而昏倒路邊，險些凍死。

幸得遇見了裴靖，裴靖將他救回，朝夕相處。

兩個年紀(jì)相仿的孩子，生出了情愫，可當(dāng)時，因著高陽公主與辯機和尚的事，佛門自省，決不能再容一個亂了佛門清凈的沙彌。

元啟聰慧，重新遇到師父師兄后，就斷了和裴靖的來往，專心修行。

裴靖找上門去，想要探望一眼，也都被元啟的師兄們給勸了回來。

往后的這些年里，裴靖日日傷心。

“......她一直放不下，少時與元啟的相伴。元啟曾承諾于她，待回去后稟明師父，便會還俗回來娶她。”

蕭溫玄最是清楚，裴靖和元啟之間的這一段情。

他認(rèn)得裴靖多年，很是明白元啟在裴靖心中的分量。“可不知為何，元啟回到師父身邊后，便突然改了主意，避而不見。多年來，裴靖難以釋懷——”

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突然改了主意，難道是變心了？

蕭溫玄看出朱小舟的困惑，只向她搖了搖頭。

說道，“沒人能猜得透，柏淵到底在想什么。不知，他有沒有告訴過你——臻兒的事。”

“臻兒？”

這個名字——

“謝臻，曾是柏淵的正妃。”

蕭溫玄故意當(dāng)著朱小舟的面，說起謝臻來。

他告訴朱小舟，謝臻是柏淵凡間歷劫時，遇見的一名凡間女子。

后來，柏淵歷劫結(jié)束，回到九重天上，便讓身邊的仙侍將她一并帶到了天宮里，冊立為正妃。

可就在所有人以為，柏淵當(dāng)真對這么一個凡間女子動了真心的時候。

他又將凡間的寵妃沈清念，帶回了九重天上。

謝臻作為正妃，替他打理著承華宮里大大小小的事。只因凡人之身，又不得寵，沒少被天上的那些仙官仙侍欺凌。

“柏淵什么都知道，卻從來不過問。”蕭溫玄說。

也許，他本來需要的，就是一個用慣了的——正妃。

他把自己的寵愛，全都給了側(cè)妃沈清念。同為凡人，沈清念在九重天上，過得遠(yuǎn)比謝臻一個正妃，更為風(fēng)光。

因著柏淵的關(guān)系，沈清念甚至認(rèn)了長淮神君為義父。

有了長淮神君的庇佑，更加肆無忌憚。

柏淵也處處都縱著她，即使她明目張膽地挑釁于謝臻，屢屢與謝臻為難——

柏淵視若無睹。

直到，柏淵閉關(guān)修行，沈清念聯(lián)手長淮神君之子涂雅，陷害謝臻。

辱她清白，將她關(guān)進了月守閣。

“月守閣是什么地方？”朱小舟聽得渾渾噩噩，卻在心里不斷想著，柏淵要找的那條發(fā)帶，究竟是正妃謝臻的，還是沈清念的。

“......是一個能夠化盡人精氣修為的地方。能夠把一個活生生的人，吞得骨頭渣子都不剩的地方。”

蕭溫玄面上溫和，聲音卻在微微顫抖。

雖然知道柏淵并不是真心寵愛謝臻，但好歹她作為正妃，死得竟連最后的體面都沒有了。

朱小舟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萬萬沒有想到，她所認(rèn)識的柏淵——

那個，總能在危難時趕來，救她于水火的柏淵......

竟然是這樣一個無情無義的人。

“可這與我，有何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