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那黃寶山。
面前的縣尉大人,即使先前展露了強大的實力。
可陳徹卻沒有感受到同樣的壓制力。
好吧...或許是因為黃寶山對自己有殺意,才會出現這種區別。
從這一點來看,劉墉剛剛說鄒漢升有意要保他和詹誠,應該不假。
“唉,讓你們受苦了...”鄒漢升瞥了周圍一眼,聲若蚊蠅的低嘆了一句,隨后朝著劉墉吩咐道:
“命他們先將那尸體清理一番,而后散去吧,對了,也命人護送梅先生和其孫女回醫館,讓他們受驚了。”
梅一釗有些拘禁的道謝,“縣尉大人言重了,小民無恙,可自行離去。”
鄒漢升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而劉墉卻忽地想起了某事,湊到鄒漢升耳邊,正想輕聲稟報身后醉星樓里還有甘勇的尸體,卻被鄒漢升瞪了一眼。
這要是讓劉墉說出來,還不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對于樓里發生的事,鄒漢升在趕來的路上便已知曉。至于他是通過誰知道了甘勇被殺的事,劉墉就不得而知了。
被瞪的劉墉瞬間明悟,自知自己的大嗓門再怎么刻意壓低聲音都無用,便訕訕的閉上了嘴。
鄒漢升沉默片刻,重新吩咐道:“你自去收拾一下,記得不要讓其他人瞧見...”
說到這里,鄒漢升瞄了眼口鼻流血,依舊昏厥在地的張且寧,輕聲補充道:
“如果不得已,便將這一切,歸咎于天地會吧。”
劉墉再怎么大老粗,也在衙門里當差十數年了,耳濡目染之下,豈能不明白鄒漢升是要將甘勇的死,栽贓...
不對,應該是嫁禍...唉,也不對,總之就是讓天地會來背上襲殺一縣捕頭的罪責。
反正那陳遠北,還有...
劉墉看向麾下衙役正在清理某位從九樓一躍而下,卻沒能和另一個漢子那般幸運的壯士尸體。
“嗯?還有一個呢?”
天地會一共有三位堂主。
除去自己想被逮的張且寧,和摔死的這個以外,還有一個。
陳徹也瞄了瞄那位壯士的尸體。
正是先前說,自己上官都沒說話的那位瞇眼漢子。
“咳!”鄒漢升輕咳一聲,朝劉墉這個死大嗓門斥道:“你給我閉嘴!”
聽到劉墉和鄒漢升之間的對話,陳徹恍然。
看樣子,這位縣尉大人可不似表面那般兩袖清風、剛正不阿吶...
而天地會的另一個堂主,估計就是他的人。
待鄒漢升吩咐完一切后續事宜。
梅一釗還有梅朵也剛與陳徹寒暄完,告別離開。
接下來,就該是鄒漢升如何處置,或者說安置陳徹了。
當然。
陳徹也挺好奇,這位能得到詹誠那般信任的縣尉大人準備怎樣了他。
“陳徹,可愿自縛之后,隨本官回縣衙?”
鄒漢升看著陳徹,眼神里有說不清的贊賞之色。
“....”陳徹沉默一會兒,最終還是點點頭,“罪人陳徹,自當任憑大人處置。”
大庭廣眾之下。
鄒漢升即使已經將袒護之色露出幾分,但畢竟緝捕文書已經下發,樣子還是要做做的。
被縣尉親自‘緝拿’回縣衙的路上。
他們路過了牛記粥鋪。
陳徹看著那間估計不會再次開啟的鋪子,心中難免還是有些傷感。
他的神色逃不過鄒漢升的目光。
只此一眼,鄒漢升便更加堅定了要保他的心思。
無他。
如此重情重義,甚至不惜直接與黃家為敵,都誓要手刃黃金河的性子,很難不讓鄒漢升喜愛。
更別提。
鄒漢升自己,都想要殺了那黃金河。
只可惜,他如今的身份和位置,不能容許他如此作罷了。
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是陳徹和詹誠替他完成了他的心愿。
...雖然也有借刀殺人的意思。
縣衙。
多日不見的郭典史,是最先看見陳徹的人。
他很激動。
卻因為鄒漢升的存在,只能站在一旁恭敬的行禮,然后看著陳徹被鄒漢升帶往縣衙后堂的背影。
兩人沒能說上話,但陳徹心里還是暖暖的。
因為他從郭典史的眼里,看到了純粹的,替自己擔憂的神色。
“傳令下去,未得本官應允,任何人不得進入此間。”
后堂門口。
鄒漢升朝著兩名皂班衙役吩咐道。
“是!”
后堂的兩扇雕龍刻鳳的花梨木大門緩緩合上。
鄒漢升走向主位坐下,然后朝陳徹笑了笑,“辛苦了,如果可以,身上的枷鎖還是由你自己解開吧。”
喀啦。
鐵索與木夾應聲而斷。
陳徹壓根沒費什么力氣,便將身上的枷鎖掙開。
鄒漢升眼睛微亮,贊嘆道:“昔日是本官走了眼啊...還以為你不過是個空有一身微薄怪力,又有些許急智的山野小民罷了。”
陳徹也想起第一次面見鄒漢升的場景。
感慨寒暄一陣,鄒漢升終于正了正衣著及面色,問道:“你就沒有什么要問本官的嗎?”
“...多謝大人竭力袒護。”陳徹此時由衷的道謝。
鄒漢升搖了搖頭,“認真說起來,其實是該由本官向你和詹誠道謝吶...”
話題開啟,鄒漢升并沒有作太多隱瞞,將那日陳徹和詹誠能如此輕易達成目的的事,說了出來。
末了,還不忘夸贊了陳徹幾句。
原來如此...陳徹心中默然道。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算徹底搞清楚了所有事。
以黃家的能量,不是不能快速的查探出他們的行蹤,而是有人...特意幫助他們抹除了一些遺留的行蹤痕跡罷了。
有點擦屁股的意思...陳徹看了鄒漢升一眼,心里對自己成了別人手中刀這一點倒是沒覺得什么。
反正自己的目的也順利的達到了。
此事算是揭過,鄒漢升接著便問起另一樁事。
“那些突然冒出的行羅...”陳徹蹙眉,想了想,搖頭道:“卑職...”
自稱卑職,陳徹感覺可能有些不對,正準備改口自稱草民、小民或者罪人之類,就聽鄒漢升點頭道:“如此稱呼,甚好。”
這話的另一層意思,陳徹自然懂得,便不再矯情,“卑職與詹捕頭,并不知道牠們從何而來。
另外,卑職與詹捕頭曾在堡壘處養傷時,也遭遇了不少的行羅襲擊。”
鄒漢升心中一緊,他們在堡壘,他自然是清楚的。但卻不知道他們還曾在那里,也遭遇了行羅群的襲擊。
“仔細說來!”鄒漢升明顯非常在意那些行羅群的情況。
陳徹點點頭,將那幾天遭遇行羅群的事細細道來。
當然,他自動屏蔽掉了妖丹這些事。
就算鄒漢升知道妖丹的存在,他也不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