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徹不得不感慨。
同時提醒自己,下次一定注意。
詹誠不知道陳徹此時在心底感慨啥。
他直勾勾的看著近在眼前的妖丹,喉頭還偷偷吞咽了一口口水。
這姿態…
這表情…
讓陳徹不由得想起了某版本影視劇里的豬八戒吃人參果那一段。
“老詹啊,你就拿著吧!”
陳徹忍俊不禁的將妖丹又硬塞回詹誠的手里,話鋒一轉,道:
“你扛著她...是準備做什么?”
聽到問話,詹誠先將手里妖丹貼身收好,隨后給陳徹使了個眼色,又從懷里掏出幾件衣物。
陳徹蹙眉。
他看著那些衣物,有些不明所以。
“這是那位牛施粥生前的衣物...”詹誠嘆了口氣。
他在牢里就大概猜到了陳徹想做什么。
因此。
在‘越獄’后,他還順路去到牛檢的家里,拾了幾件對方生前的衣物帶在身上。
目的...
自然是為了給尸骨無存的牛檢,立一座衣冠冢。
陳徹沉默了。
牛家三代單傳。
而牛檢又未留下子嗣。
詹誠能想到這一茬,足以證明,在這個漢子不拘小節的外表下,還藏著一顆玲瓏心。
“詹大哥,讓我來吧...”
陳徹走向前去。
接過詹誠從蒸汽車上抽出來的,專門用來鏟煤的鐵鍬,便在詹誠選擇的一塊還算松軟的土地上繼續挖坑。
詹誠沒有拒絕。
他這么做,雖然也有欽佩牛檢這么多年來,始終如一的樂善好施。
但更多的,還是為了陳徹。
他能理解陳徹的心情。
一座衣冠冢很快就完成。
而詹誠在陳徹埋頭挖坑時,也不知從何處扛來一塊還算規整的石塊,當做墓碑,豎在了衣冠冢前。
接下來。
他便將黃金河與王紫薇的尸體,以跪拜懺悔的姿勢,立在了碑前。
...就是黃金河有點難度。
詹誠費了些功夫才勉強做到,同時還抽刀,在墓碑正面刻下了牛檢的名字等等。
雨一直下。
陳徹站在墓碑前,看著其上的名字,久久不語。
終于。
他忽有所感。
與詹誠一般,抽刀轉至墓碑背面,刻下多字。
‘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
‘...人皆惡之。刑禍隨之。吉慶避之。惡星災之。算盡則死。’
庫嗤庫嗤。
蒸汽車噴吐白霧。
坐在副駕駛位...姑且便這樣稱呼吧。
陳徹完全看不懂該怎么操作的駕駛室里。
零件太多。
類似手柄和離合器什么的,只一眼就瞧見了七八個。
更別提那碩大的鍋爐了。
鍋爐總分火箱、鍋胴和煙箱三部分。
陳徹親眼看著詹誠用鑰匙打開一個類似開關的東西,從底部取出保存極好的煤炭和其他暫時認不明白的玩意兒。
隨后詹誠開始將煤炭送入火箱。
透過一點點縫隙。
陳徹還能看見鍋爐里有好多根排列整齊,但大小不一的鐵管。
好一會兒后。
庫嗤庫嗤…
蒸汽車開始不停的抖動起來。
直到詹誠拉動一根手剎…嗯,又姑且稱之為手剎吧,蒸汽車便成功啟動,深入雨澤。
隕丘王國,還有一個稱呼。
丘陵之國。
其境內,絕大部分皆為山地丘陵,少見平原。
未時。
陳徹估摸著應該是中午兩點左右。
他快被顛吐了。
蒸汽車和蒸汽列車的搭乘體驗,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雖然都不舒服,但列車好歹是有軌道的,平穩程度高出蒸汽車太多。
反觀詹誠,卻是一臉的興奮和滿足。
“兄弟,怎么樣,爽翻了吧?”
是啊,都特么快爽吐了。
“嘿嘿,老哥我自從買了那套宅子后,現在就一直為了擁有這么個大家伙而努力!”
“這可比騎馬強太多了,不僅能遮風擋雨,還不用時不時的去勾欄請姑娘們為咱們潤滑一下大腿內側!”
關鍵是,這玩意兒可比騎馬拉風多了。
泡小娘子一泡一個準。
陳徹無語,他只想快點下車。
還好。
又過了不到一刻鐘。
雨漸漸小了。
可以清晰的看見前方的山林,還有一座小山包上孤獨矗立的…碉堡。
的確是碉堡,但比常見的碉堡要大很多,稱為堡壘也不差。
灰色的,幾乎全封閉的結構。
應該是由混凝土澆筑而成。
只一眼,便讓陳徹覺得很扎實。
怕是用這個世界的火炮地毯式轟炸,也能堅持很久的那種。
“到了。”詹誠在堡壘前停車。
同時抬頭望著那座堡壘,眼里露出唏噓之色。
云峰縣曾經為了修建連通府城的列車軌道,在沿線上建造過多座類似的堡壘。
這些堡壘主要用于備料、休整、補給和...對抗修羅。
當這條列車軌道建成后統計,單云峰縣,在那十年間,共犧牲了上千人。
傷者更是無法計數。
有普通的匠人、運送物資的商人,還有軍士、捕快。
不過,詹誠那時候都還只是個小屁孩兒。
沒有親眼見過修建它時,在這條軌道沿線上發生的慘烈景象。
只聽一些老人說起過。
山匪、兇徒、修羅,還有妖物,都曾襲擊過來此做工的人。
陳徹自然不曉得這座堡壘曾經歷了什么。
當他雙腳落在地上,才終于感覺舒服了一點。
“走吧,我們先進去休息幾日。”詹誠道:
“這里雖然已經很少有人來了,但里面還是有過去囤積的干糧...或許也還有些療傷藥。”
陳徹點點頭。,隨著詹誠打開有些銹跡的厚重鐵門,進入了其內。
內里很普通。
堆積著許多雜物。
遍地灰塵和蛛網。
詹誠過去出城辦案,偶爾也會帶著麾下在此暫歇。
所以他比較熟悉。
不一會兒,便整理出一塊干凈的空間,同時從一些雜物箱子里,翻出不少干肉、清水,甚至罐頭。
二人都餓了。
也不計較味道如何,只管往嘴里塞。
吃飽喝足。
詹誠又尋到兩個陳舊的醫藥箱。
所幸打開后,里面有不少急救的藥物和繃帶還能用。
兩人互相幫著對方上藥,接著纏上繃帶后,便席地而眠。
另一邊。
云峰縣縣衙。
鄒漢升坐在主位,有一口沒一口的嘬著茶。
而大堂中心,還站在兩個穿著和氣度都不凡的男子。
其中一個約莫五十,留著山羊須,望著鄒漢升道:“縣尉大人為何不說話?”
“放肆!”劉墉跨前一步,冷聲呵斥。
“退下。”鄒漢升放下茶杯,朝劉墉擺了擺手,“不得對黃管家無禮。”
劉墉朝著那二人冷哼一聲,又退了回去。
此時。
那二人中的青年先是朝劉墉笑了笑,隨后面向鄒漢升,彎腰行了一禮,開口道:
“看樣子,縣尉大人也沒有那二人的行蹤,那,小民便先告退了。”
他們的禮數看表面很周全。
可無時無刻的,散發著些傲氣。
當然,他們也有些資本。
因為他們一個是黃府的大管家,一個是黃家嫡長子,黃金山。
待他們二人離去。
劉墉這才上前恭敬道:“大人,為何不命屬下去接應他們?”
他們,指的是陳徹和詹誠。
鄒漢升默然。
別人不知道,但劉墉卻清楚。
詹誠能這么順利的‘越獄’,又接著出城,都是鄒漢升的示意。
而陳徹,能這么簡單的完成他的謀劃,也少不了鄒漢升為其大開綠燈。
其他的不說。
陳徹和詹誠能在云峰縣全地域的管控期間,如此輕松堪稱愜意的出城,本就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