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從脂粉堆里爬出來，張巖嘴角一咧。

因為他看到脂粉堆里就有那個昨天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啥時候把人家辦了，咋一點印象都沒有？

腐化，墮落啊！

通則暢，張巖沒有半點不適，反而精神越見抖擻，伸手在醒來的綠竹臉頰上捏了捏。

“吃個早飯，今天陪你回娘家。”

明朝置給事中，掌侍從、諫諍、補闕、拾遺、審核、封駁詔旨，駁正百司所上奏章，監(jiān)察六部諸司，彈劾百官，與御史互為補充。

另負責(zé)記錄編纂詔旨題奏，監(jiān)督諸司執(zhí)行情況；鄉(xiāng)試充考試官，會試充同考官，殿試充受卷官，冊封宗室、諸藩或告諭外國時，充正、副使，受理冤訟等。

品卑而權(quán)重，初定為正五品，后數(shù)改更其品秩，最終定為從七品。

大明朝官員的俸祿，那是真的可憐。

如果按照正常的薪水水平，一個人勉強能吃飽，養(yǎng)家糊口根本不夠用，所以哪怕經(jīng)過朱元璋剝皮充草般的殺戮，也很難抑制官員的貪腐，這也是實際的薪資水平?jīng)Q定的。

葉紳作為從七品的給事中，屬于京官中的底層。

在京城根本就買不起宅子，在偏遠的胡同租賃了一個兩進的院子做府邸。

房屋有些破敗，冬天漏風(fēng)夏天漏雨，看著讓人直揪心。

張巖陪綠竹回家，他乘坐的滑竿根本就進不來胡同，只能下來步行。

身后跟著二十多個健仆，挑著幾箱子禮物，倒是惹來胡同內(nèi)外百姓的圍觀。

因為這個叫苦水胡同的地方，太窮了，住的都是底層百姓，哪見過這等陣仗。

雖然都知道胡同里住著一個朝廷官員，但那個官活的也就比他們這些泥腿子強一點，餓不著，卻也吃不飽，反正都沒拿那個官當(dāng)官看待。

而葉紳騎驢上朝，也是胡同里的一景。

葉紳今天沒有當(dāng)值，他聯(lián)合御使張縉彈劾李廣和二位國舅，得罪了一大批人，在官場的日子不太好過。

雖然有風(fēng)聲傳播，可能會擢升他出任尚寶司少卿，但他壓根高興不起來。

為官這么多年，焉能看不出這是明升暗降，想把他從科道言官的位置上踢走。

老妻王氏比他起的還早，和家里唯一的仆從，一個老嬤嬤一起動手舂米。

明朝官員的俸祿，大多時候發(fā)的都是實物，但是作價卻比行市還高。

葉紳昨天剛領(lǐng)的俸祿，不但米不好，還得自己舂米脫殼，耳邊已經(jīng)聽到王氏在叨咕，米也是去年的陳米，都有一股子霉味了。

葉紳微微搖頭，他是言官清流，覺得只要餓不著肚子就行，比比胡同里的鄰居，他家的確能吃的稍微飽一點，已然不錯了。

腹中嘰里咕嚕的叫喚，葉紳也不在意，磨墨提筆，寫下了一道彈劾奏折。

彈劾的對象正是現(xiàn)任禮部尚書徐瓊，指責(zé)其尸位素餐，對今年的科舉準(zhǔn)備不足，烏煙瘴氣等等。

剛放下毛筆，外面?zhèn)鱽砝掀尥跏虾屠蠇邒吒藢υ挼穆曇簟?

聲調(diào)越來越高，卻是被人來追債了。

家中不富裕，免不了寅吃卯糧月月光，趕上人情往來，只能借貸，難免會積欠一些債務(wù)。

葉紳身為官員也不例外，而且債主準(zhǔn)準(zhǔn)的記得葉紳家里發(fā)俸祿的日子，第二天準(zhǔn)登門。

王氏知書達理，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昨天領(lǐng)回的祿米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還債用的那部分。

但是放債的人卻嫌棄米的質(zhì)量不好，要折價，王氏這就不答應(yīng)了。

三吵兩吵，把收債的也氣的不輕，指著王氏的鼻子說道：“你自己看看，這米是去年的，已經(jīng)發(fā)霉了，還能吃嗎？折價一半已經(jīng)看在葉大人的顏面上，你可別胡攪蠻纏不要臉。”

王氏咬牙硬撐，“但也是米啊！總不是米吧？你若是折價，我便去順天府告你。”

收債的噗哧一笑。

“葉夫人，你也不去打聽一二，這條街道放貸的人是誰？別說你去順天府告狀，就是去告御狀，我也不怕啊！我家老爺，那可是太祖親自冊封的勛貴，你最好掂量掂量。”

收債的說著，對跟在身后的兩個人說道：“就按我說的，拉走五石米，下個月如果還是這樣成色的，那就得拉走六石了。”

王氏一聽不干了，家里勉強能吃飽而已，拉走五石米，這個月可就得挨餓了。

一步上前阻攔，老嬤嬤也跟著拉扯。

但是兩個婦人，如何是男子的對手。

三拽兩扯，王氏就被推了一個趔趄，一頭撞在了舂米的工具上，額頭磕破流血了。

葉紳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老妻流血，瞬間動怒，“爾等住手。”

收債的伸手阻止兩個跟班，但是一點沒把葉紳放在眼里。

葉紳在官員當(dāng)中有威懾力，可他們又不是當(dāng)官的，根本不用鳥葉紳這個窮的叮當(dāng)響的科道言官。

“葉大人，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這總沒錯吧！葉大人自己看看，這米跟我借給葉大人的差了多少成色，喂豬，豬都不愿意吃！”

葉紳頓感被侮辱了，但人家說的沒錯，他在屋里都聞到了米發(fā)霉的味道。

可老妻受傷，讓他無法容忍，“你說的再有理，也不能動手傷人……”

收債的兩個跟班早就不耐煩了，搶斷道：“七哥，跟這個老菜幫子廢什么話，再說咱們的規(guī)矩不能廢了，還不了債，切胳膊還是卸腿，七哥言語一聲。”

葉紳聞聽此言臉色大變，他在朝堂上能震懾百官，甚至封駁皇帝的圣旨，但是面對這些放債的，大有秀才遇見兵的架勢。

伸手點指，卻因為太著急，嘴巴還不好使了，壓根說不出話來。

就在葉紳夫妻和老嬤嬤要被揍一頓的時候，張巖帶著綠竹和健仆正好走到門口。

看到父母要被打，綠竹嬌呼一聲，破音喊道：“爹，娘！”

張巖也非常納悶，葉紳的條件艱苦也就罷了，還被人這么欺負到頭上？

當(dāng)即對身邊的健仆一努嘴，賈樟，張老六等人一窩蜂似的沖上去。

抓胳膊的，揪頭發(fā)的，噼啪就是一頓揍。

三個收債的被揍的哭爹喊娘，骨斷筋折，沒一會兒就連喊都喊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