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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雨落狂流之暗

雨點噼里啪啦地打在泥濘的石子路上,本就渾濁的天空加上滿天的墨色烏云,更添了幾分沉重,滾滾沉悶的雷聲仿佛在向自大的人類宣揚自然的威嚴。

“Young man there's no need to feel down(嘿老弟!別傷心?。?

“I said young man pick yourself off the ground (我說老弟你給我振作起來!)”

“I said young man'cause you are in a new town(因為你已經來到了這個新的家?。?

“There's no need to be unhappy(在這里你不必灰心喪氣?。?

“Young man there's a place you can go(嘿老弟!你肯定想來這個地方?。?

“I said young man when you're short on your dough (我說老弟你身心疲憊的時候)”

“You can stay there and I'm sure you will find(你一定要呆在這里!)”

...

路明非無奈地看著一旁正在大聲唱歌的男孩,不同于與同齡的男孩,他的聲線是那么渾厚自在,就像一個歷經滄桑的中年人一樣,但外表依舊是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灰色頭發,稚嫩的臉龐,唯有眼睛特別的吸引人注視,宛如深邃的星空。

“It's fun to stay at the Y.M.C.A(在教會里呆著很有趣喲?。?

“It's fun to stay at the Y.M.C.A(在教會里呆著很有趣喲?。?

男孩唱歌的聲音很大,身體旁邊的空氣中還若隱若現地傳出伴奏樂曲,就像隨身帶了個四次元音響播放器一樣,在路明非聽來,再來兩個男孩就足以達到震耳欲聾的級別了。

如此夸張的聲音,即便是暴雨也無法遮蓋的歌喉,路上神色匆匆的行人卻是沒有一個愿意駐足圍觀,不是雨勢太大,也不是沒有攜帶雨傘或是趕著回家取暖,而是在他們眼里、耳朵里,根本沒有男孩和男孩的歌聲存在。

這是伴隨路明非而生的,唯有路明非能聽能觸碰能看見的“惡鬼”們,就像前世的他犯下滔天大罪一樣,閻王爺懲罰他此世被惡鬼纏繞,但他們又并非傳統意義上的惡鬼。

他們有自己的故事,有自己的力量,哪怕是被主角駕駛的死物在路明非的腦海中,在路明非的視界中,也有自己的意識。

簡直是重生。

男孩唱歌很好聽,在雨城等候來賓這段時間,他給路明非唱了不少英文歌,據男孩所說,首首都是經典,路明非英語成績一般,不怎么能聽懂歌詞,而所有歌之中,男孩唯獨最愛這首《Y.M.C.A.》。

“一唱這首歌,我就想起一部漫畫了。”

每次一問他,男孩都只會說這句莫名的話,問他是哪部漫畫,是美漫日漫港漫,男孩也只會繼續高聲唱歌,歌喉永遠碾壓悶雷。

歌聲持續了很久,慢慢地停了下來,男孩一把抽走路明非腰間的葫蘆水壺,明明是大家都看不見摸不著的生物,卻可以對路明非身上的物件造成干涉。

他唱太久了,需要喝口水潤潤嗓子。

“你后悔過嗎,路明非?!蹦泻⒛弥畨?,對半靠在石墻邊閉目養神的路明非問。

“...”路明非閉目不語,大風將飄灑的雨滴撲向他的衣衫上,前不久留下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男孩像古人瀟灑喝酒一樣往嘴里灌水,不少水都從嘴角溢了出來,打濕了衣裳,他拿衣袖擦了擦嘴,“跟我們惡鬼做交易都要付出代價的啊,我們可不比尼古爾更仁慈?!?

男孩又喝了一口水,“所以,你后悔過嗎。”

“你情我愿的交易,沒有我后悔的余地。”路明非依舊閉著眼。

男孩把水壺塞回路明非的腰間,“不怕死嗎?”

“沒有龍敢在我的面前睜開眼睛。”路明非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噓——他們來了?!?

雨勢依舊很大,而且比十幾分鐘前更大了,現在的屋久城就像是被浸泡在水里一樣,雨點堅硬冰冷,像是雨中的精靈幻境。

就在如此大的雨勢中,跟瀑布一樣傾瀉而下的水中,兩盞明燈幽幽的出現,就像是深海中的鮟鱇魚的誘餌燈,“跟冥燈一樣,想給我招魂嗎。”路明非冷笑。

隨著對方步伐的邁進,三四五六七八盞燈火慢慢的一步一步出現。

比南部群島象群更宏偉的身軀,灼熱發紅的皮膚,雨點打在他的身上就像打在被燒熱的鐵板上,激起呲呲的蒸汽,最開始刺穿重重雨幕的兩盞冥燈正是巨人的眼睛,一雙液態的黃金瞳!

這是島首為了獵殺路明非而強行催化出生的神種,這座南部小島上有許多詭異是當前的科學無法解釋的,即使科學家們能從煙草溶液中提取出高濃度的尼古爾,但當他們親自面對眼前的這個巨人時,仍然會嚇得說不出話來,或者是直接失禁。

用尼古爾溶液強行催化的神種,肢體發育未完全,第二對肢體只能耷拉在身后,此時的神種是最好控制的,剩余的那幾盞燈火正是束縛其貪食欲望的器具。

真骯臟,路明非皺起了眉頭,哪怕雙方相隔一百六十多米遠,中間還隔著覆天之勢的暴雨,他還是嗅到了那股令人嫌惡的味道。

今夜,月光很小,穿不透烏云。

“刀,正出鞘。”

大拇指屈著緩緩向上,而后猛的頂出,暗沉泛紅的刀身離開刀鞘,高傲的向此夜來賓展示自己的曼妙身軀,刀鐔雕刻著一輪炎炎烈日,“這就是你說要砍翻北太陽公司的那一把刀?”男孩好奇問。

“嗯。”路明非拔出這把好刀。

“所以今天就拿這名神種和島首,開刀?!甭访鞣禽p抖刀身,暗沉的刀身也能泛起一層清冷的刀光,雨滴落在刀鋒上,不自覺的便分成了三瓣,兩瓣落地,一瓣滲入刀身,“看來它喜歡喝水啊?!蹦泻⒁姶司跋螅χf。

“不需要我幫忙嗎?!蹦泻⒄f

“這次對面不強,至于幫忙,你幫我鼓熱一下場景氣氛如何。”路明非拿起同樣依靠在墻邊的斗笠和蓑衣,穿戴上去,緩緩走進雨霧。

島首仿佛已經預料到路明非的死期,很難得的沒有趁人之危,而是待路明非走到場中央,他給這位反叛者劃下的墳墓才松開神種的枷鎖。

六盞燈火里五盞用以束縛神種活動的燈火熄滅,猙獰的頭顱恍惚中醒來,嗅著暴雨中的絲絲血味,怒睜雙瞳看向正一副閑庭漫步模樣的路明非,“血...食——”,祂伸出爪子,向路明非抓去。

看著眼前的赤色巨人一爪子橫掃過來,路明非反而是踏步而出,躲過這一擊,炎輪切帶起一道刺目的亮光,沿途的雨水像是被擊飛的鵝卵石一樣,打的神種外皮刺痛,“嗚——”,饑餓的胃更加重暴虐的情緒,它只想吃掉眼前這塊帶刺的肉。

“血精!”

神種高舉雙爪,捏成拳頭樣狠狠地砸向地面,開采山石建設的石子廣場就此崩壞,可怕的聲音在路明非耳邊炸響,雙拳與路明非擦肩而過,橫飛的尖銳石子帶著速度擦過臉頰、小腿,紅色的薄薄傷口滲出血來。

破相了,路明非想,手依舊握著刀,堅定地走著,走著,他沖刺,揮刀,滑步,反身揮刀,雨勢好像是他的伙伴,遮掩著他的行蹤,一刀又一刀砍在了神種身上,鮮紅帶金的‘神血’緩緩地流出來,粘稠,帶有異香。

揮成圓弧的炎輪切抹過神種的喉嚨,骨骼在刀身下平滑的斷開,肌肉順刀鋒而斷,它的頭顱直沖上天,龐大的身軀拼命泵出地方祭祀懸賞的‘神血’,遠處的最后一盞燈火也隨之熄滅破碎。

“吔!持刀的男子就是如此強而有力,強而有力啊!”男孩大呼。

被尼古爾強行催化的神種還是太虛弱了,得不到足夠血精滋養的身體,完全無法與路明非相匹敵,遠處,一個驚駭的頭顱也沖天而上,島首也步神種后塵。

在滿天大雨下,喝足水的炎輪切絲毫沒有接納‘神血’或島首的血的意思,它們順著撲打在刀身上的雨水滴落,融入小水潭中,這片廣場地勢本就不高,被神種這么一錘,有變成水潭的意思。

路明非靜靜的握著長刀,將刀高舉至額邊,而后豪邁地揮下,勁力擊打空中的雨水,濺開成弧形,刀身在路明非的的揮刀下,迅速洗去那一身穢物,手握長兵讓刀滑至鯉口附近后納刀回鞘,再弱的敵人在斬斷后也要進行殘心,這是鐵匠教的道理。

可惜他已經死了,死在傳統派武士的手里,刀,入鞘了。

背后突然刮起了疾風,濕冷似針的殺意朝著路明非的脖頸而來,黏糊的惡心氣味直鉆鼻腔,心臟像是被一只惡手緊緊扼住一樣,有東西想吃掉他。

“不要死啊!”男孩的歌聲再次在耳旁炸醒,“快使用電磁拔刀術!”

毫不遲疑的拔刀,比光線折射到晶狀體投射到視網膜上的速度還要快,“磁場力量九十九萬匹轉動?。?!”男孩在路明非的耳邊嘶吼,從虛空中,一道冥冥的目光加持在了路明非的身上,細胞極速轉動,神秘的力量在此刻強勢復蘇。

銳利的刀鳴在刀身尚未接觸到來犯之敵之前便已疾飛出去,錚錚的刀鳴穿過熾熱的肌肉、堅硬相當的骨骼和堅韌的筋脈,后續刀刃才趕到,對面的肉體對他這把好刀呈夾道歡迎之勢,從中間一分為二,癱軟在了地上,看樣子應該活不過來了。

冰冷的雨滴打在熱血中激起陣陣白霧,終于死絕了。

突如其來的惡鬼加持使路明非承受了巨大的壓力和消耗,他只能匆忙收刀,用刀鞘拄著身子,在暴雨中艱難地穩定身形,路明非大口大口地喘氣,過度的體力消耗,匆忙迎敵被割開一半的蓑衣被雨水灌注,沉甸甸的。

大意誤人啊,這是路明非入睡前的最后一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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