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河今天很不高興。
不在乎是裝的,在別人面前憤怒卻無可奈何是一種無能的表現(xiàn),被人當面威脅,泥菩薩尚有三分火氣,更不要說人,怎么可能不在乎。
把廠長家的兩姑娘送回宿舍,林河去了俱樂部后面的小樹林。
點了煙根,一邊吞云吐霧一邊等待。
煙抽完了,人卻還沒來。
一直等了大約二十分鐘,何為民才從一旁冒出來。
搞的特務(wù)接頭似的。
“有沒有情況?”
林河沉聲問道,有點等不住。
何為民道:“他們最近打算搞一臺報廢機床出來,買家已經(jīng)談好了,但具體怎么操作還沒打探到,只有陳剛最信任的幾個人才知道,平時不討論這個。”
“機床?”
林河有點吃驚:“這幫二世祖膽子不小,連機床的主意都敢打。”
何為民點點頭,膽子確實有點大。
可這年頭,有句老話不是說了嗎,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也就自己沒這關(guān)系,不然也敢搞。
只要能搞到錢,擔點風險算什么!
喝涼水都有被嗆著的時候呢!
林河問道:“設(shè)備科的內(nèi)應(yīng)是誰?”
何為民搖頭道:“這個暫時還沒打探到。”
林河想了想道:“抓緊點,錯過這次機會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啥時候了。”
何為民點著頭,說了幾句就趕緊離開了。
還得去跟那幫人喝酒呢,不能耽擱太久。
心里難免琢磨,怪不得林河要搞陳剛那幫人,原來是得罪了那幫二流子,不過林河竟然跟廠長家的兩姑娘很熟,這到是沒想到,不知道能不能借借廠長的勢。
廠子每年這么大的生意,張廠長作為一把手,隨便指頭縫里漏點都能讓人吃飽。
不過聽說老張油鹽不浸,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還是先把陳剛那小子的賊臟找出來再說。
……
林河一直很忙,腦袋里有大量東西要掏出來。
以前是沒電腦,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現(xiàn)在有了電腦,每天都加班到凌晨。
今天也不例外,忙到快一點才回了宿舍。
又過兩天,何為民那里總算有了好消息。
晚上快十點時,廠長家的兩個姑娘剛走沒多久,何為民就來了。
“打聽清楚了。”
何為民進來關(guān)上門,頗為振奮:“我請陳剛的一個馬仔喝頓酒,把那小子灌醉后什么都吐出來了,他們打算星期天晚上就動手,設(shè)備科和保衛(wèi)科有人照應(yīng)。”
林河精神一振:“都有哪些人?”
何為民搖頭道:“那小子也不知道,這個只有陳剛知道。”
林河點了點頭,又問了聲:“能確定吧?”
何為民道:“應(yīng)該沒問題。”
林河點頭:“你繼續(xù)跟那幫人聯(lián)絡(luò),有情況隨時告訴我。”
何為民說聲好,商量降句就離開了。
林河將他送走,也沒心思再加班了。
在辦公室琢磨起來,這事不能草率。
老話說財帛動人心,誰知道參與到這根利益鏈條上的都有哪些牛鬼蛇神,雖然從兩個姑娘那里打聽到不少消息,比如說保衛(wèi)科長馬鐵軍也是張廠長當年的兵。
屬于絕對可信之人。
但他不敢冒這個險,誰也不敢保證馬鐵軍有沒有腐化墮落,也參與其中。
萬一走漏消息,再想捉賊可就難了。
思量再三,林河還是決定把這個麻煩事交給張廠長去處理。
次日一早。
林河吃過早飯,在食堂外面等了一小會。
沒過多久,廠長家的兩姑娘也吃過早飯出來了,穿著臃腫的工作服,準備去上班,見他等在門口,蘇小美就招了招手小問:“林河,你在等我們嗎?”
林河點頭:“對啊!”
蘇小美開心的笑了。
張雅潔揚了揚腦袋,鼻孔里輕輕哼了下。
依然傲驕如故。
蘇小美問:“你等我們有事嗎?”
“有!”
林河點頭:“咱去一邊說!”
兩姑娘就好奇,跟著他走到一邊沒人處。
蘇小美好奇問:“你大清早的等我們有啥事啊?”
林河左右瞅瞅,確定不會被聽墻根,才告訴兩姑娘:“我得到消息,陳剛那幫二流子跟廠里的人合伙,準備將一臺報廢掉的機床偷出去賣,星期天晚上行動。”
“啊……”
兩姑娘都有些吃驚,回不過神。
林河又道:“你倆盡快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們爸。”
兩姑娘不太敢相信,張雅潔遲疑道:“這是真的嗎?”
林河點頭:“應(yīng)該假不了,那幫人里我有一個內(nèi)應(yīng)。”
兩姑娘眼神就有點古怪,上下打量他,仿佛第一次認識似的。
林河問道:“怎么了?”
蘇小美不說話,上下打量著他。
張雅潔忍不住說道:“你什么時候變的這么陰險了?”
“我陰險?”
林河那個郁悶:“我怎么就陰險了?”
張雅潔道:“還不陰險啊,你都給人家安排間諜了,這是好人干的事嗎?”
林河那個無語:“怎么就不是好人干的事了,那幫人吃里扒外損公肥私,我用點手段將他們捉賊捉臟有什么不對的,再說了,偉人不都說過嘛,對待同志,要春風化雨,對待敵人則要雷霆萬鈞,手段無對錯,只要是對付惡人,用什么手段都是正確的。”
張雅潔不相信:“偉人說過這話?”
林河信誓旦旦:“當然!”
蘇小美問:“你為什么不直接去找我爸啊,我們?nèi)フf他又要罵我們。”
“這……”
林河有點不敢確信:“你倆真是他親閨女?”
張雅潔翻了個白眼:“廢話!”
蘇小美則鼓了鼓蘋果臉,氣沖沖地看著他。
林河有點難以理解:“這不應(yīng)該啊,女兒不是爸爸的貼心小棉襖嗎,我怎么感覺你倆不是張廠長親生閨女一樣,給他說點事還要挨罵,哪有這樣子當?shù)摹!?
蘇小美忍不住共鳴:“就是,所以我們才不想回家!”
張雅潔心里有同感,但沒開聲附合。
背后說老爸的壞話,這畢竟不太好。
林河連連點頭,道:“話是這么說,不過這事還是得你倆回去一趟,我直接去找廠長匯報不太好,你們爸會對我有不好的印象,你倆去說就沒問題。”
張雅潔忍不住說了一句:“我爸對你印象本就不好。”
林河大驚失色:“怎么回事?”
張雅潔撲哧就笑了,猶如百花齊放:“誰讓你一天到晚都想著當資本家!”
林河那個無語:“多掙點錢改善一下生活條件也有錯嗎?”
張雅潔道:“偉人都說要發(fā)揚堅苦奮斗的精神。”
林河更是無語,仔細打量這兩姑娘,確定不是腦子有病,顯然是跟他開玩笑,才暗暗松口氣,憂心忡忡道:“這可咋辦,我還想給張廠長當女婿呢!”
“呸呸呸,不要臉!”
兩姑娘受不了,趕緊閃人了。
中午下班,兩姑娘吃過午飯,就去了家里。
李老師在學校吃了午飯,也剛回來。
見兩個女兒大中午回來,還挺驚訝:“你倆怎么大中午的回來了?”
張雅潔問:“媽,我爸呢?”
李建梅道:“我也不知道,好像去市里開會了。”
張雅潔就吐槽:“怎么天天去市里開會啊!”
李建梅道:“這是廠長的工作,他是廠長,當然要去開會,找你爸有事?”
蘇小美點著頭:“有啊!”
李建梅問:“啥事?”
姐妹倆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給媽說。
李建梅就好奇:“咋了,不能給我說?”
張雅潔連忙道:“不是,是廠里的事,陳剛那幫人和廠里的有些人勾結(jié),準備把一臺機床偷出去賣錢,我要給爸說。”
李建梅大驚道:“還有這事?”
兩姑娘忙點頭。
李建梅問:“你倆咋知道的?”
蘇小美道:“林河說的。”
“林河?”
李老師有印象:“就上次跟你們一起的那個小伙子?”
兩姑娘忙點頭,莫名有點心虛。
李建梅到是沒多想,反而皺眉:“那個小伙子怎么知道這種事情的?”
張雅潔猶豫了一下,說:“林河說那幫人里有他的內(nèi)應(yīng)。”
“內(nèi)應(yīng)?”
李建梅更皺眉,怎么搞的跟間諜大戰(zhàn)似的,一個工廠的干部,搞這么多陰謀詭計,再看兩個閨女,莫名就有危機感,兩個女兒太單純,被人賣了估計還幫人數(shù)錢呢!
“那小伙子和陳剛有仇?”
李建梅不動聲色問。
蘇小美吧啦吧啦道:“媽你又不是不知道,陳剛那幫二流子有多壞,林河沒惹他,他還要找林河麻煩,還說林河最好別出廠子,不然非打他……”
吧啦吧啦說了一頓,李老師眉頭才舒展!
原來是這回事!
陳剛那幫二代們確實不像話,根子其實在陳副廠長。
學校也是廠子的一部分,即使老張回家從來都不說,有些事她也知道。
不過……
林河那個小伙子心思可真深,連間諜都用上了!
自己兩個女兒傻兮兮的,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李建梅不動聲色問:“你們和那小伙子關(guān)系很好嗎?”
張雅潔遲疑的點頭:“還可以吧!”
蘇小美忙點頭,心里更虛了。
李建梅問:“是不是雅潔跟人家談對象呢?”
張雅潔嚇一跳:“沒有沒有,媽你別胡說!”
李建梅就問蘇小美:“小美你呢?”
蘇小美也連忙否認:“沒有!”
李建梅挺狐疑,難道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