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聽說廠子準備生產摩托車，工人們的心就不安穩了，除了少部分歲數大了不想再折騰的，大部分人都想爭個名額，一來能被抽過去的都算骨干，這是榮譽。

二來還能外出學習，機會實在很難得。

三來真要能生產出摩托車，工資待遇肯定會比在金工車間好。

這么多的利好因素，怎么能不爭一下。

車間一共五個名額，分到下面的班組就更好。

維修班就一個名額，想去的人卻很多。

王紅軍腦袋快炸了，符合條件的不少，不管把名額給誰，都有人會心里不滿，下面的人心里有了疙瘩，就不好好干活，只能拖著，等拖不下去再說。

林河另有打算，沒湊這個熱鬧。

事實上這次轉型最終虎頭蛇尾，最終走上了改制的道路。

張廠長離開了廠子，不少工人下了崗。

對于林河來說，這也是個機會，運作好的話第一桶金就有了。

下午下班，回宿舍洗把臉，換上衣服去吃飯。

在路口等了會，蘇小美和張雅潔先到。

兩姑娘今天打扮的挺用心，讓林河眼前一亮。

姐妹倆都穿著短袖和裙子，雖然顏色不是太搭配，但款式卻不顯土，往那里一站，一個美的柔情似火，仿佛鄰家妹妹；一個則美的生人勿近，很有距離感。

林河一邊欣賞，一邊評論：“今天打扮的挺漂亮，總算有點品味了。”

張雅潔瞪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蘇小美問：“喂，你這話對多少女孩子說過？”

林河想也沒想：“就對你倆說過！”

“是嗎？”

蘇小美有點不相信，但依然很高興。

沒等多久，郭鵬和楊小紅也過來了。

到了周家館子，就剩一張空桌子了，趕緊占了。

林河把菜點上，這次沒要酒。

兩個妹子暗暗松了口氣，最怕喝酒。

林河一邊倒茶，一邊問郭鵬：“外出學習你報名了沒？”

郭鵬說道：“報了，我們分廠名額太少，一共三十個，不一定能選上。”

林河問道：“你們是不是都覺的造摩托車很容易？”

郭鵬不太明白：“難道很難嗎？”

“這個不好說！”

林河說道：“如果只是買零件組裝，那就沒什么難度，會擰螺絲就行，再找幾個有經驗的工程師就能干了，但成本是個硬傷，賣的貴了沒人要，便宜又沒利潤！”

郭鵬一臉懵圈：“這是廠領導考慮的事情，不是我要考慮的。”

蘇小美問林河：“你報名了沒？”

林河搖頭：“沒有。”

蘇小美好奇了：“這么好的機會你咋不報名啊？”

林河說道：“湊那個熱鬧干嘛，這事可沒有那么簡單！”

張雅潔道：“我爸說現在摩托車很好賣的。”

“哪里有那么容易！”

林河大搖其頭：“摩托車確實好賣，只要能生產出來就不愁賣，可問題是有市場不等于能掙到錢，買人家的配件來組織，成本會很高，你爸研究過這些嗎？”

蘇小美問：“咱們自己不能生產嗎？”

郭鵬也有疑問：“對啊，以咱們廠子的積累和實力，自己造摩托不難吧？”

“想多了。”

林河搖頭：“要是那么容易，嘉陵干嘛還要跟鬼子合作。”

楊小紅插了句：“喂，能不能不聊這個了？”

郭鵬一愣：“對對對，咱別操心這些國家大事了，說點別的吧！”

飯菜很快上來，大伙邊吃邊聊。

半小時后吃飽喝足，付錢走人。

楊小紅要去俱樂部，郭鵬跟了過去。

林河沒去，回了趟宿舍，拿來厚厚一沓圖紙。

“這是什么啊？”

兩妹子挺納悶，翻著圖紙問。

林河科譜：“這是我設計的一款摩托車發動機，你倆拿去交給你爸看。”

“呀——”

蘇小美驚訝的不要不要：“你還會設計發動機？”

林河面不改色：“當然！”

張雅潔不相信：“你不是在吹牛吧？”

林河問她：“你看我像是喜歡吹牛的人嗎？”

張雅潔瞧瞧他，撇撇嘴：“我看像。”

林河呲了呲牙，不跟這娘們一般見識。

蘇小美問：“你最近天天畫圖就畫的這個？”

林河點頭：“對啊！”

蘇小美問：“這真是摩托發動機？”

林河繼續點頭：“當然。”

蘇小美看不懂圖紙，也不知道設計一款摩托車發動機的難度有多大，反正就覺的林河很厲害，上下打量他：“你怎么會設計發動機啊，咱們廠的本科生都不會。”

林河一臉淡然：“設計發動機很難嗎？”

蘇小美點著頭：“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不容易啊！”

林河風清云淡：“都是小意思，別忘了把圖紙交給你爸啊！”

張雅潔問：“為什么要給我爸？”

林河說道：“和你爸做筆生意。”

“做生意？”

兩個妹子瞪大眼睛，一副見鬼的表情。

蘇小美問：“你想和我爸做什么生意？”

林河微笑：“這個不跟你說了，回頭我跟你爸談。”

張雅潔瞪著眼睛問：“你不怕我爸嗎？”

林河反問：“我為啥要怕你爸，你爸是老虎還是獅子？”

張雅潔張張嘴，說不出話來。

蘇小美道：“領導都怕我爸，你為什么不怕？”

林河哦了一聲：“我膽子大！”

兩個姑娘臉臉相覷，感覺有點毀三觀。

職工和廠長做生意，這種事情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別過林河，拿著圖紙去領導樓。

張雅潔還不忘批判：“那家伙就是個大財迷，天天想著撈錢發財。”

蘇小美嗯嗯了兩聲，心里有不同意見。

喜歡錢沒什么不好，偉人不都說過了，要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嘛，先富帶動后富，好多有想法的人不都辭職下海經商去了，還不是想發財，喜歡錢并不可恥！

廠里的工人不也天天念叨著工資太低。

回到家里，沒看到廠長爸，老師媽一個人在沙發看電視。

“媽，我爸呢？”

兩姑娘進了門，一邊換鞋一邊問。

李建梅道：“去市里開會了，你倆知道回家了？”

蘇小美道：“來給我爸送個東西。”

李建梅問：“啥東西？”

蘇小美道：“一個朋友設計了一款摩托發動機，讓咱交給我爸。”

“咦！”

李建梅驚訝道：“你啥朋友，還會設計摩托車發動機？”

張雅潔道：“林河啊，你也見過。”

李建梅更驚訝：“那小伙子有這么大本事？”

張雅潔嘴上不服氣，心里其實挺服氣，幫著說話：“媽你是不知道，他可厲害了，那些別人修不好的數控設備，他都能修好，還出去干私活掙外塊呢！”

李建梅更驚訝：“那到是真厲害！”

至于掙外塊什么的，廠子里有點技術的都在干私活掙外塊。

這個到沒什么好驚訝的。

兩個姑娘連連點頭，都覺的林河厲害。

李建梅拿過圖紙翻了翻，她一個初中生也看不懂，就放一邊跟兩個女兒說話，關心了下工作，又問起人生大事：“你倆也十八了，有喜歡的小伙子沒有？”

兩姑娘吱吱唔唔的，都有些不好意思。

還沒到時候呢，跟父母討論這個話題總是會尷尬。

過上幾年或許就不會不好意思了。

說沒幾句，張廠長開完會回來了。

“咦，你倆咋來了？”

張振國看到兩個閨女也驚訝，老話說女大不中留，一點沒錯。

女兒大了，都不想跟父母一起住。

兩丫頭也一樣，進了廠子后就要了一間宿舍搬出去住。

平時沒事也不過來，偶爾她媽做頓飯叫來吃個飯。

蘇小美拿起幾頁紙揚了兩下：“爸，我倆給你送個東西。”

張振國一邊換鞋一邊問：“啥東西？”

蘇小美說：“摩托車發動機。”

張振國愣了愣：“摩托車發動機？”

蘇小美道：“對啊，我朋友設計了一款摩托車的發動機，讓我們送給你。”

張振國一皺眉：“你啥朋友有這么大能耐？”

蘇小美道：“咱們分廠二車間的林河，他可厲害呢！”

張振國覺的有點熟：“那個會修數控機床的大學生？”

兩姑娘連連點著頭：“就他。”

張振國走過去坐沙發上，接過圖紙翻了翻：“那小子會設計發動機？”

張雅潔道：“他畫了一堆圖，讓咱們拿來給你，我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張振國一聽就反感：“說了多少次了，不要把工作帶到家里，你倆還小，哪知道這世道人心險惡，下次人家讓你倆找我給升職漲工資，你們也來找我？”

張雅潔翻著白眼道：“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被人利用。”

蘇小美也連忙點頭：“就是就是，爸你想多了。”

張振國還是很不爽，最反感通過老婆女兒找他的這種行為，卻不好再教育兩丫頭，免的又十天半月不回來，耐著性子翻了翻，奈何他一個小學生，如何看的懂機械圖紙，隨手放桌子上，還是沒忍住說了兩句：“以后這種事情讓找相關的部門去，不要再帶給我。”

“知道了，媽我先走了。”

張雅潔垮著俏臉應了聲，招呼蘇小美走人。

蘇小美也嘟囔一聲，起身閃人了。

“哎！”

李建梅嘆口氣，目送兩閨女出門，就埋怨老張：“你說說你，兩丫頭難得回個家，你還啰嗦個沒完沒了的，也不怪兩丫頭要搬出去住，不想回這個家了。”

張振國沉聲道：“規矩就是規矩，豈能輕易破壞。”

李建梅不干了：“好你個張振國，天天在家里講規矩，搞的好像你這廠長比老天爺還大似的，既然你的規矩那么大，那以后我也不回了，你一個人過去吧！”

張振國黑了臉，一家子女人沒有一個省心的。

小的不懂事就罷了，老的也無理取鬧。

咱當個廠長容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