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元禮的道法名為“墨守成法”。

身處其中，禁用真炁。

索元禮說得輕描淡寫，仿佛理應如此。

但蘇顧遠知道，他是在虛張聲勢，原因很簡單，衍虛界是一片由因果真炁組成的大海，要徹底隔絕禁用真炁，就如同要在海底建造一個沒有水的洞穴。那些傳說中的真人或者飛升仙人有可能做到，合炁期的修士絕無可能擁有如此神通。

索元禮的這個道法，只不過是利用幾十件法器做出的假效果，根本不是真正的道法領域。要破解也非常簡單，只要找到這些法器陣眼，毀掉它們，禁法領域自然會消失。

當然，還有一個辦法，就是直接干掉索元禮本體。巧合的是，他連四肢都沒有，看起來不怎么能打的樣子。

蘇顧遠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刀，準備擒賊先擒王，給索元禮一個深刻的記憶。

索元禮感受到了蘇顧遠躍躍欲試的目光，慢吞吞地說：“建議你不要這么做。”

蘇顧遠決定不聽他的建議，身形突然消失在原地，起手就是大辟十八刀。

雷走電切。

這一招用凡鐵發動，已經擁有劈碎大瀛海真身的威能，此時用卻邪妖刀威力更甚。普普通通的一刀，居然劈出了破空聲。

刀光比聲音更快，聲音還沒炸響，刀光已到眼前。

可惜沒有建功，跟之前一樣，刀勢在走到一半的時候，已經失去了所有真炁，最終落在索元禮頭上的只是用肉體力量砍出去的刀。

而這種力量，只不過是五種力量中最底層的體力，根本砍不破合炁高階修士的身體，正如合炁前的重華砍不動大瀛海一樣。

蘇顧遠一刀未建功就不再嘗試，收刀站在索元禮面前，問道：“你用了多少法器？”

“陰極之數，六十六件。”索元禮回答得很誠實，又說道：“我不是修士，我是妖，是四明六道的護道法器。只要你斬七情、滅六欲、斷絕因果，投入六道輪回一甲子，不再擾亂六道平衡，也不是非要讓你死。”

蘇顧遠想都沒想就斷然搖頭拒絕：“我拒絕，你這個輪回太小了，裝不下我的命。”

“那你就去死吧。”索元禮的大眼珠子里沒有絲毫情緒，吐出了四個字：“懸為力禁。”

蘇顧遠感覺這片空間的法則又變了，之前只是禁絕真炁，現在居然開始禁絕體力。

他渾身的肌肉仿佛干了一輩子苦力，痛得連邁步都困難；骨骼更是好像瞬間老了八十歲，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咯吱呻吟。

“你不會只能等我老死吧？”蘇顧遠拄刀站立，看向索元禮。他確實有些奇怪，索元禮就算擅長法器，但也是個合炁八品的大修士，這種攻擊雖然詭秘，卻顯得太過溫柔。

武夫戰斗，瞬間決死。純粹靠領域消磨力量，是磨不死人的。

至少磨不死蘇顧遠，他的底牌甚至一件都沒用。

索元禮絲毫不受激將，依舊淡淡地說道：“這個領域困住過無數修士，他們一開始都跟你一樣嘴硬。”

蘇顧遠沒有急著攻擊，在這個領域里，攻擊越快，被剝奪的力量越多，他需要藏好自己的底牌，一擊必殺。

索元禮的這個領域相當公平公正，禁絕了一種力量以后，敵人和自己都無法使用。

比如禁絕了真炁，那么蘇顧遠和索元禮自己，都無法動用道法；禁絕了體力，那么蘇顧遠和索元禮自己，都無法走動攻擊。

正常情況下，這種看似公平的條件，會給索元禮帶來巨大優勢，因為他根本不是修士，本體是一件法器，根本不需要生靈真炁和體力。

但是，如果他禁絕了法器，會發生什么事？難道自己會自爆嗎？

蘇顧遠很好奇，看著索元禮，繞有興趣地問道：“我有個問題，你可以禁真炁，禁體力。如果別人用法器攻擊，你怎么辦？”

“你的法器還未煉成，從點燃因果爐到現在不到三刻鐘，根本不足以煉器返虛。”索元禮回答地很快，頓了頓，又補充道：“而且你在跟蟲達戰斗的時候，從未用過法器。這證明你之前也沒有法器。”

“如果你那么有信心，就不會解釋這么多了。”蘇顧遠勉力提起卻邪，豎在眼前，說道：“這把刀叫卻邪，身是百年玄碑，魂是刀兵道果。雖然還未返虛，但砍人足夠。”

“你沒體力，沒真炁，不可能發動法器！”索元禮巨大的獨眼里終于浮現出一絲驚慌，聲音都變大了。

蘇顧遠沒有說話，回味了一下自己所有武學，找到了最適合的那一招。

陌客的武夫陣是勢，不用體力，更不用真炁。

蘇顧遠深深吸氣，大喝一聲：“天鼓雷音！”

這一招他之前用過很多次，但都是跟血脈道果的效果融為一體，用來提升爆發力。

此時失去了體力和真炁，再用這一招。蘇顧遠頓時有了新的感悟。

屬于勢的武學力量來源好像根本不是自身，而是外力，在發動的那一瞬間，仿佛有幾百個人把力量借給了蘇顧遠，讓他本來干癟的經脈瞬間充盈，擁有了最后一博的力量。

在索元禮驚駭的注視下，蘇顧遠變成了一刀光，跟卻邪漆黑的刀鋒合二為一，眨眼睛跨過五步距離，一刀直斬當頭劈落。

卻邪雖然還未返虛，卻是貨真價實的法器，正如其他法器一樣，也有自己獨一無二的功用，這個功用就是毀滅。

刀鋒還未劈到索元禮頭上，隔著他和刀鋒的空氣就開始噼啪爆響，那是空氣被斬碎、毀滅的聲音。

很快，索元禮最上面的那只尖角開始裂開，被斬開了一道裂口，而且還在往下延伸。

“法器禁絕！”索元禮終于忍不住喊了出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再多猶豫一眨眼的時間，自己就會被卻邪劈成兩半。

這句話言出法隨，卻邪頓時被封禁了效用，劈在索元禮身上發出當啷一聲撞擊聲，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但蘇顧遠絲毫不以為意，他要的本來就是索元禮的這一聲法器禁止。

在索元禮話音剛出口的那一瞬間，蘇顧遠就釋放了全部感知。

然后，他發現隨著索元禮那句話，整個院子的氣機一僵，六十多件法器同時現身了一剎那。

這一剎那如同錯覺，短得蘇顧遠甚至都沒記住具體位置，只看清了一個大概，

但這也足夠了，蘇顧遠的道法和刀法，從不以精確著稱。

他低垂刀尖，倒拖在地，回味了一下寧不凡霸劍長河的意境，一步踏出，緩慢、沉重地念出了這招的名字：

劍二十二！

跟寧不凡出手如出一轍，大地仿佛變成了一張桌布，被一刀掀開。

雪亮的刀罡和漆黑的刀芒融為一爐，變成了一團黑白相間的混沌球，呼嘯、奔涌著席卷了整座小院。

沿途的一切，被一刀毀滅。

無論是草木、塵埃，還是隱匿在天地間的種種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