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疾風(fēng)驟雨般的終奏結(jié)束后，陸明一甩琴頭站起身來，觀眾席上鴉雀無聲。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陸明、無涯子、李秋水，包括李夢蝶、蘇星河都是個中高手，自然知道這曲子的難度。其中尤以李秋水最為吃驚。逍遙派人人通六藝。

而李秋水則獨精于琵琶一道。吉他琵琶本是同源，雖然風(fēng)格炯異，彈奏的基本手法卻頗有相似之處，只是琵琶是指尖由內(nèi)向外翻，而吉他是由外向內(nèi)而已。

李秋水自忖換她彈琵琶，雖未必不能彈出陸明的速度，但左右手配合絕對做不到陸明這般完美——開玩笑，北宋那時何曾見過“和弦”這么高深的音樂技巧！

真正讓大家都感到震驚的，是陸明不會絲毫武功，完全憑自己的技術(shù)和手法做到了這一步。

沒錯，逍遙派的確多出全才，但這個很大程度上其實與逍遙派獨特的內(nèi)力有關(guān)。逍遙派很多心法，比如傳音搜魂大法、彈指神通等能直接用于輔助唱歌、彈奏。

逍遙的內(nèi)功則隨著內(nèi)力的增長，也能極大地增加身體協(xié)調(diào)性，柔韌性，靈敏度和記憶力——當(dāng)然更破壞平衡的是延長壽命。設(shè)想一下，如果一個人活了兩三百歲，便是想不全才也難啊……

這里當(dāng)然不是說逍遙派的人不聰明。

拿IQ測試題給他們做的話，無疑這里每個人都是門薩水平（IQ大于130）。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開作弊器哪里可能辦得到！

“怎么樣？這水平若是上街賣藝的話，應(yīng)該能混碗飯吃吧？”

陸明對大家的反應(yīng)感到非常滿意，這大概算他在逍遙派里唯一成功的一次反擊了，讓剛剛還打算看笑話的師兄師姐們無不尷尬萬分。無涯子更是因為剛才裝逼不慎而羞得滿面通紅。

陸明干咳一聲“好了。不早了，大家都回房睡去吧。”

眾人如蒙大赦，片刻之間便作鳥獸散。小正太丁春秋想跑過來摸吉他，卻被蘇星河一把抱走，回他們倆的房間去了。

“沒人祝賀我？”陸明朝這幫人的背影問道。回答他的是幾聲清脆的關(guān)門聲。

“好吧……謝謝大家的支持和關(guān)心。”陸明有些寂寥地?fù)]了揮手。為什么每次他嘗試著想融入這個大家庭，總是會碰得灰頭土臉呢？這是自己的原因，還是他們的原因？

陸明百無聊賴地抱著吉他坐在自己的床上。

想了想，又把從太歲里得的那塊絲綢拿了出來。這塊絲綢藏在他身上已經(jīng)有一個多月了，可是他仍然沒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東西。

絲綢上記載的肯定是一門武功沒錯，因為這絲綢上第一行寫的便是“曹崆藏經(jīng)于此，以饗同門后人。”

同門當(dāng)然是指逍遙派，但曹崆是誰？陸明不知道，估計也不怎么想知道。

總之，這個曹崆用極其俊美秀麗的行書在絲綢上寫滿了艱難晦澀的漢字。

上面的文言文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的，陸明花了一個多月，愣是沒能琢磨其中的準(zhǔn)確意思。看著看著，陸明困意大作，只得作罷。

第二天陸明照常起床。像往常一樣做了半個小時被同門譏笑無數(shù)次的保健體操后，又練了會兒吉他，直到奧拉開飯。眾人依次按座位坐好后，陸明才發(fā)現(xiàn)無涯子師兄居然沒來吃早飯。

“二師兄呢？”陸明悄悄碰了碰李夢蝶師姐。

“走了。”李夢蝶漫不經(jīng)心地道。

“走，走了？”陸明小吃一驚：“因為錯把吉他當(dāng)成琵琶了？不至于吧？”

“‘吉他’？”李夢蝶撐著小臉蛋，眼神迷離地看著他，問。

“咳……”陸明翻了翻白眼，決定無視那個瘋丫頭，回頭問李秋水道：“師姐，師兄為何出走？不會因為昨天的事吧？”

“癡心妄想！”李秋水一臉輕蔑地瞥了他一眼：“師哥去平陽府辦事去了。”

“什么叫‘癡心妄想’？說得我好象希望師兄離家出走一樣。”陸明哭笑不得。師父這是什么基因啊？兩個女兒都生得那么極品……

“你就是！”李秋水哼了一聲。陸明一瞬間淚流滿面……

“安靜！”陸明突然說道。整個屋子頓時安靜下來，只剩下小正太丁春秋大口喝粥的聲音。

“思兒入我門下已有一個多月，身體也養(yǎng)得差不多了。為師想也該讓你開始學(xué)本門的功夫了……”陸明慢吞吞地說道。

“多謝師父成全！”陸明喜出望外。

“……但思兒上次因故未能背得秘笈，所以為師感到十分為難。”陸明接著道。

“不為難，不為難。師父您會的東西，隨便教我點兒就行了。我牙口好，從不挑食！”陸明連忙道。

“不如這樣吧。奧拉，秋水，蝶兒，你們這三個當(dāng)師姐的，代為師每人教他一套功夫吧。”陸明掃了眾人一眼。

奧拉的小臉立即陰沉下來，李秋水鼓起了腮幫，李夢蝶則是繼續(xù)用曖昧無比地眼神打量了陸明一眼。至于陸明？嗯，他已經(jīng)抽得半人事不知了。

“好好教。我會隨時關(guān)注你的進展。”陸明看了陸明一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客廳。

李秋水自然不敢違背父親的命令。不過陸明一走，便立即用殺人一般的目光瞪著陸明。

陸明朝李秋水尷尬地笑了笑：“師姐你看，咱們都是一衣帶水的鄰居，有著悠久的傳統(tǒng)友好歷史。雖然現(xiàn)在我們之間還有些歷史遺留問題，不過……師姐有事要走？好吧，我可以過會兒再聯(lián)系你！”

陸明郁悶地看著李秋水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奧拉走到陸明身前，冷笑一聲，不等陸明說任何話便揚長而去。

“很可悲，不是嗎？”年方十歲的李夢蝶幽幽地嘆了一口長氣：“我欲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渠溝呀！”

“你這小屁孩……”陸明覺得自己真的要暴走了。

“喂，小心言辭！你想還不想我教你功夫呢？”李夢蝶鼓起腮幫生氣地道。

于是陸明又想哭了……

陸明頭皮有些發(fā)麻，回過頭來，擠出一絲微笑：“今天天氣已經(jīng)晚了，我不是怕你忙嘛，準(zhǔn)備過一段時間再向你請教。”

“過多久？”李夢蝶如水一般的明眸靜靜地看著他，問。

陸明突然覺得他有些看不透眼前這個小屁孩了。在他印象里，從沒見過李夢蝶露出這種表情。

“呃……五六年，六七年以后？”陸明擺了個很欠揍的笑容。

“你這個笨蛋，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為什么師姐和大姐都不教你真正的功夫，是吧？”李夢蝶扭過頭看天上飄浮的云朵，悠悠地道。

“她們不是……恨我嗎？”陸明皺了皺眉頭。

“你真可愛。”李夢蝶回過頭驚訝地盯著陸明的臉看了半天，終于卟哧一笑。

陸明對李夢蝶的這個反應(yīng)感到非常不滿以及……羞辱。難道不對嗎？李秋水不恨自己會毀尸滅跡嗎？奧拉不恨自己會讓自己在房里等大半天嗎？用奧卡姆剃刀原理來解釋這一切，有錯嗎？

“我很喜歡你這個人。”

李夢蝶微笑地走到陸明身前，拉過他的手，將一束卷軸塞到他的手里：“我倒是很想教你武功。不過呢，我也有我的難處。我看你彈吉他彈得很棒，或許這門功夫很適合你。拿去好好研究吧。”

說罷，朝陸明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陸明一怔，剛想問她，可是還沒等他來得及問，只見眼前人影一閃，李夢蝶便失去了蹤跡。

“這丫頭什么意思？”陸明一頭霧水地打開李夢蝶給他的卷軸，居然是……

“彈指神通？”陸明真的迷茫了。

帶著一腦子的疑問，陸明心煩意亂地走進自己的屋里，在燭光下反反復(fù)復(fù)看三位師姐教給他的“功夫”。青囊書、傳音搜魂、彈指神通……他仿佛突然抓到了什么。

《青囊書》是華陀盡畢心血所著的醫(yī)書，死后絕大部分失傳。從奧拉給他的這本《青囊書》序上看，她用了近二十年時間收集資料，將這本書一筆一筆補全。

可以說與其說這本書的作者是華陀，還不如說是大師姐奧拉托名華陀所著。

《傳音搜魂大法》完全是前人所著沒錯，雖是一門武學(xué)，但重點并非武功，而是借用內(nèi)力來增強發(fā)聲技巧的一門心法。

讓陸明無法釋懷的是，逍遙派的武功不出瑯環(huán)玉洞。所有武功必須在洞里全部記住，然后再出洞修練——這薛濤箋是從哪里來的？

最后一本《彈指神通》。陸明在看完后才知道，彈指神通在這個時代只是一門彈撥樂器的演奏心法而已，有點類似于傳音搜魂。

奇就奇在李夢蝶在注釋中已經(jīng)隱隱指出了彈指神通潛在的攻擊性——或許歷史上就是這個女人將這門武功發(fā)揚光大的吧。

關(guān)鍵是為什么？

她們不是恨自己嗎？為什么要將自己數(shù)十年的心血送給自己，為什么費心把秘笈默下來并附上心得體會？

她們不恨自己的話，為什么又不肯直接教他武功？她們在隱藏什么？陸明隨手撥著吉他的彈弦，若有所思。

等等。如果回想一下，早上陸明說自己可以學(xué)本門功夫了，但從始至終，他沒提過一句“武功”，而全是用“功夫”來代替。

也就是說，很有可能不愿意讓他學(xué)武功的人不是師姐，而師父陸明。師姐們只不過是揣摩了上意……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師父會不愿意自己學(xué)武？陸明不認(rèn)為陸明能膚淺到怪他私自整理了瑯環(huán)玉洞這個地步，但是……陸明的心情陡然沉重起來。而他甚至不能確定對陸明的懷疑是否有理。

因為就他的經(jīng)驗來說，他已經(jīng)不止一次被那個10歲的小丫頭片子玩弄于股掌之上了。萬一這一切都是李夢蝶故意誤導(dǎo)呢？

“第一，請求大宋皇帝賜我國《大藏經(jīng)》一部。”

“這有何難？待散會之后，我讓太監(jiān)帶你去庫房，那里的經(jīng)文隨便你抄閱。”

“第二，臣請求在東京擺擂，比武招親。”

“……你說什么？”趙禎愣了。

不單趙禎。這一刻，所有的朝中大臣，以及嫉妒得發(fā)狂的外國使臣們?nèi)笺读恕?

各走各的路，各穿各的褲。大宋朝的元旦朝會舉行得熱火朝天的時候，陸明剛從被窩里鉆出來。宋時的“元旦”，便是現(xiàn)在的農(nóng)歷，一心一意躲在被窩里冬眠。

面對陸明的憊懶，陸明和奧拉也拿他沒有辦法。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意遲遲。”

陸明一面伸著懶腰走出房間，一面嘴巴里胡言亂語。引來院子里練功的李秋水朝他直翻白眼。人人都以為陸明在偷懶。

卻不知道陸明停止了一切修練活動，只因他的傳音搜魂大法已經(jīng)練到了一個十分奇妙的階段。

傳音搜魂大法其實就是一個通過內(nèi)力控制聲音法門。陸明李秋水無涯子都會這門“功夫”，但他們對于這門功夫也僅僅停留在“運用”階段，并沒加深研究。

因為一來它雖然奇妙，卻無實戰(zhàn)作用，二來逍遙門厲害的法門實在太多，他們也練不過來。陸明則不同，傳音搜魂和彈指神通是他唯一會的兩門“功夫”。

長年上街賣藝，使得他為了征服欣賞力水平日益提高的粉絲群，不得不使勁用心練習(xí)這兩門心法。通過長時間研究，他發(fā)現(xiàn)傳音搜魂分兩，事實上是三大功能。

第一是“傳音”，內(nèi)力濃厚的話，發(fā)出的聲音能傳到一里以外而且音量不隨著距離增加而降低。第二是變聲，這門心法用到極處，可以通過改變稍稍聲帶的結(jié)構(gòu)以達到變聲的目的。

第三，其實是這門武功最精華，也是目前為止陸明等人都沒發(fā)現(xiàn)的一個功能：“搜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