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墜皮人也從風洞里鉆了出來。

他像一只痛失獵物的餓狼一樣，趴在洞口旁，瞪著眼睛朝周圍撒望了很長一段時間。

直至確認獵物真的已經走遠，才恨恨地用拳頭捶了兩下地面，拖著滿身墜皮氣呼呼地離開了。

從石雕前走過的時候，墜皮人將雙手抱在胸前，動作變得十分恭敬，直到離開了石雕正對的區域，才恢復了先前那副粗野的樣子。

【這家伙明明已經變異了，】貓盯著墜皮人的背影，疑惑道：【可看上去，好像還保留了不少人類的心智。】

【他變異成了什么？】陳震用水沖了沖被硫煙熏得焦疼的眼睛，問道。

【惡祟。】

【惡祟沒有人類的心智嗎？】

回想起列車上的火女和影子鬼，智商似乎并不比人類低多少吧。

貓搖了搖頭：【惡祟的心智和人類完全不一樣，它們的每一個舉動都有很強的目的性，不會像人類一樣，做出一些下意識的行為，可剛才那家伙經過石墻的時候，所有的舉動都像是在不自覺的情況下做出來的。】

聽著貓的話，陳震的視線再次落在了石墻上。

刻在石雕上的朝拜者們有些高舉雙手，有些匍匐在地，有些則跪在地上，做出雙手環抱在胸前的動作。

【接下來什么打算？】貓問。

【你去找出口，我去找幸存者。】

【我靠，你豁了命也要下來，還真是為了救人啊？唉，你讓我說你點什么好呢，在霧原上，過于善良的人很容易掛的。】

【這和善良不善良沒什么關系，盆地要發展，就需要更多的人，人從哪來，只能是咱們一點一點從外面收集幸存者。】

【你閑的沒事發展盆地干什么？】

【沒辦法事，盆地里有日月星辰，有晝夜變化，在霧原上，它就像一個稀世珍寶一樣，隨時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如果咱們沒有足夠的力量保護它，它早晚會被別人奪走。那不是一件東西，而是一片土地，靠幾個人的力量根本沒辦法守住它，必須有更多愿意守護它的人參與進來，咱們才有更大的贏面。】

貓不由凝起了眉頭，陳震說的這些，它壓根就沒想過。

確實，在霧原上，無數生靈做夢都想得到一個永無陰霾的舒適家園，現在，你擁有了這樣一個地方，但不代表著你可以永遠擁有它，一旦讓霧原上的邪惡生靈知道它的存在，它們就會動用所有的力量將它奪走，一點渣都不給你留下。

陳震說，自己的舉動無關乎善良，這樣的話貓是絕對不信的，但它又不得不相信，陳震此刻的行為，確實是在為保護盆地積蓄力量。

【干嘛要保護盆地呀，既然你想當好人，不如就好人當到底，別人想要盆地，你拱手把盆地送給他們不就行了？】

貓發現自己又要說不過陳震了，馬上開啟胡攪蠻纏模式。

陳震馬上甩過來一句：【我自己開出來的天，憑什么讓給別人。你自己的老婆，你愿意讓給別人嗎？】

【我……咱們還是干正事兒吧。】

貓心里很不爽，它想不通，陳震為什么要這個樣子。

你罵臟話，他和你講道理，就顯得你很低級，于是你也和他講道理，卻發現你講道理完全講不贏他，于是你開始胡攪蠻纏，可他竟然不被情緒牽著走，依然堅定不移地和你講道理，然后你就發現，自己連老婆都要送給別人了。

這還不是最可氣的，最可氣的是，你回了回神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老婆！

光線太暗，陳震根本看不到貓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綠，來來回回變個沒完，待墜皮人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遠處，他便施開無聲的步伐，越過石壁，走進了一條隧道。

這條隧道是離開石廳之后的唯一一條路，陳震在外面走，貓就在后面跟著。

【這條隧道，不是人工開掘出來的。】貓的心聲再次出現，這家伙明顯還沉浸在沒有老婆的負面情緒里，心聲里都帶著一點惡毒。

陳震沒回應，依舊壓著步子默默前行。

快到隧道盡頭的時候，前方出現了一條岔路，貓的心聲再次在陳震腦海中浮現：【也不是天然形成的。】

這句話陳震不得不重視起來。

不是人工開掘，也不是天然形成，那是怎么形成的？

貓的傳音適時響起：【隧道的墻壁上，能明顯感覺到一股邪惡的氣息，這個地下空間，應該是由某個非常強大的生命開辟出來的，陳震，你仔細看墻壁和天頂的連接處。】

整個隧道呈現為十分規則的半圓拱形，墻壁和天頂的連接處，就是一片光滑的弧形石面。

【怎么了？】陳震不明白，那段石面到底有什么問題。

【那里的石頭，不是被切割成了弧形，而是被某種扭曲空間的力量，彎折成了這種形狀，開辟這個地下空間的東西，絕對有著不亞于廚子的強大實力。】

聽貓這么一說，陳震的臉色也有些凝重了。

貓：【不管那東西是什么，千萬躲著它點，萬一碰上，你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它殺的。】

陳震點點頭，閃身鉆進了左側岔路。

貓在原地愣了一下，雖然它也知道，即便陳震知道這一帶存在自己無法應付的強大存在，也不會輕易放棄既定計劃，但它完全沒有預料到，陳震竟然都不猶豫一下，就要和它分頭行動了。

這家伙，自從跟著廚子學了刀，心臟也變得越來越大了。

……

陳震躡足行走在陰冷的隧道里，時常抬頭觀察一下隧道的頂部。

在這些拱形的墻頂上，確實看不到人工鑿打的痕跡，也看不出水蝕或者風蝕的跡象，這些隧道，就像是憑空從地底下長出來的一樣。

他連接穿過幾條隧道之后，漸漸在腦海中勾勒出了這個地下世界的構圖。

這就像是一個深埋于地底的龐大蟻巢，一條條隧道很有規律地拼接在一起，在很多地方的墻壁上，都能看到呈規則圓形的石洞，洞中有石床、石椅，以及其他一些石制的日常用品，在其中一些石洞里，還能看到腐爛的食物殘渣。

蟻巢里的環境極度陰冷潮濕，如果不是反復錘煉過肉身，陳震恐怕早就出現失溫的癥狀了。

貓說這里是個兔子窩，但陳震實在沒辦法想象，人類到底是如何在這樣的環境里生存下來的。

來到兩條隧道的夾角處，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喧鬧的嘈雜聲，像是有一群人聚在一起互相廝打。

陳震側耳判斷了一下聲源的方向，隨后便斜著身子，摸進了左側的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