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兩天，陳震總有種異樣的感覺。

他總覺，每當自己在空地上練功的時候，林子里總有一雙眼睛在無聲凝視著他。

這感覺異常強烈，絕對不像是錯覺。

大前天晚上，他將這件事告訴了貓，可貓說這很正常，畢竟林子里有那么多惡祟呢，是不是朝著空地這邊偷窺兩眼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可陳震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昨天，他發現有一塊壓在墳頭上的河底石掉下來了。

這些石頭在墳上壓了很多很多年，重力已經讓它們和土墳嵌為一體，不存在因為失去平衡而自行滾落的可能。

前一天的晚上林子里沒有起大風，肯定是有什么東西故意將它碰掉的。

貓也跑出來查看了一下，它眉頭不展地沉思了很久，后來斷定可能是牙嶺那邊的野狼干的，估計是母狼快要產崽了，想來林子里找洞做窩，這樣的事情幾年前就發生過一次。

即便貓這么說了，陳震還是感覺有點不對勁。

有了昨天的事故，今天早上一起床，陳震就格外的小心，睜眼之后趴在床上聆聽了一下外面的動靜，確認空地周邊沒有異動，才爬身起來做飯吃飯。

吃過飯，他還是如往常一樣出洞練功，一只腳剛剛踏入洞口，就隱約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陳震本能地認為，可能是廚子又送新鮮豬肉回來了。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樣的原因，廚子每次送肉回來，都會將一小碗豬血潑在門前的土地上。

陳震曾問過貓，廚子為什么要這樣做，貓說它也不清楚，只說過，廚子是在三年前才有了這個習慣的。

出了洞口，陳震繼續朝刀樁方向走，走著走著，他就越發感覺事情不太正常了。

他明明離房門越來越遠了，可空氣中的血腥味，為什么卻越來越濃了呢？

這時貓也從洞口跳出來了，它聳著鼻子嗅了兩下，馬上露出一臉厭惡的表情：“怎么一股羊血的臊味。”

這是羊血的味道？

陳震也學著貓的樣子聳動鼻息，用力吸了一口空氣，但也只能聞到血腥，至于是什么動物的血，分辨不出來。

“看木樁那邊！”貓抬起爪子，指了指幾米外的一根木樁。

陳震順著它指出來的方向望去，就見木樁附近的地面上有一小片洇痕。

從形狀上來看，那好像是一片黏在草木灰上的血跡。

“事情不太對勁，”貓壓低了聲音：“過去看看，路上小心點。”

陳震點點頭，抽刀出鞘，壓著腳掌來到了刀樁旁邊。

地面上，被洇濕的草木灰緊密的黏連在一起，空氣中的血腥味也在這個位置變的格外濃烈。

“確實是血。”陳震壓低聲音對貓說。

可等了半天，也沒等來貓的回應。

他回頭看了眼后面的貓，發現貓正雙眼緊閉，四腳踏地的頻率時而緩慢，時而急促，看似毫無章法，卻又彰顯出某種特殊的頻率，像是在進行一項奇特的儀式。

片刻，貓驟然停下腳步，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猛地睜大雙眼，朝空地的西北方向望了過去。

陳震順著貓的視線望過去，就見前方的地面上撒落了許多血跡，而在這條血跡的盡頭，就是幾座緊密相連的墳。

“過去看看，別進墳地。”貓沉聲提醒道。

陳震在靈臺之中凝起一股念力，小心翼翼朝那片土墳走了過去。

他沿著地上的血跡一路走，即將來到墳地邊緣的時候，就從幾座墳頭的縫隙中看到了一片淺紅。

這片顏色有點像新鮮豬皮的皮粉色，但色調要更深一點。

“再向前走四步。”

陳震按照貓的指示，邁著不大不小的步幅前進了四步。

此時他的視線越過一座土墳，終于看清了墳頭后面的東西是什么。

那是半只被拔光羊毛的死羊。

羊是從前腰的位置被攔腰切開的，切口附近的肉質似乎被猛烈的高溫炙烤過，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焦熟狀態。

外面的這層肉已經完全焦成炭了，可里面的肉卻是完全新鮮的。

正常來說，就算烤肉用的火再怎么猛烈，溫度再怎么高，外面這層焦肉，和里面的鮮肉之間，也會存在一段很窄的過渡層。

過渡層內的肉質，既沒有完全熟透，也不可能帶血全生，而是處于一種半生半熟的狀態。

可眼前這只死羊，外層焦肉和里層的生肉之間，根本不存在這樣的過渡層。

就好像外面這層焦肉是人為貼上去的一樣。

貓縱身跳到陳震的肩膀上，眼睛直勾勾盯著墳堆下的死羊，緩緩說道：“這只羯臾，好像是被法則殺死的。”

陳震能感覺到，在說到“法則”這兩個字的時候，貓的氣息明顯有點顫抖。

“法則？”陳震不解。

“就是某一天，你會突然聽到一個不存在的聲音，這個聲音會告訴你，你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所有的行為，都將受到某種法則的約束，一旦你在這段時間里違背了這種法則，就會在頃刻間被法則抹殺。”

貓好像被自己的話嚇到了，不自主地縮了縮脖子：

“據我所知，所有被法則纏上的人，最后都沒有活過時限，他們最終的下場全都是，被法則抹殺。”

陳震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這只被法則抹殺的死羊，肯定是有人特意扔在這里的。

對方為什么要將它扔在洞口附近，它的目的是什么？

“西北方向，地面有異常震動！！！”

貓突然大叫，聲音因為過度緊張而變得異常高亢。

陳震立刻抬頭，將視線投入了西北方向的林影中。

在那片灰暗幽森的影子里，能清晰看到一個人形的輪廓。

貓幾乎和陳震在同一時間看到了那個人影，瞬時驚恐大叫起來

“抓住他，快抓住他！絕對不能讓他跑啦！”

這一刻，貓好像完全忘記了廚子不讓陳震離開空地的事。

本來陳震還在考慮接下來要怎么做，但見貓的呼喊聲無比急促，當下也不敢再想太多，踏著縱云步就朝人影撲了過去。

縱云步，是貓的看家逃命功夫，三天前才剛剛傳授給陳震。

別看這家伙沒什么戰斗力，但在逃命方面絕對是一把好手，用三個字來形容它的縱云步，就是輕、靈、快：

踏風無聲，靈若游蛇，迅若驚雷。

樹蔭下的人影見陳震奔來，也迅速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奔逃而去。

縱云步的速度的確很快，但對方的速度也遠遠超出了人類的水平，加上陳震和他之間本來就隔著幾百米的距離，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追上他。

“咱們已經離屋子很遠了，還要繼續追嗎？”

陳震在奔跑中沉下一口氣息，騰出力氣來和貓說話。

貓顯得異常焦躁：“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