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見過貓催動四方晷的方法,雖說做不到貓那么行為詭異,但基本原理他是明白的。
以炁入血,將兩道指尖血點在四方晷上,念一段口訣——什么樣的口訣都可以,只要念的時候心思至誠即可。
很快四方晷上就釋放出了淡淡的靈韻,開始運轉了。
“巳有山,千里落丘。它是水里的魚,它是夜里的影,它是鑒里的火,不可觸碰,不可觸碰。”
“午位有樓,九百里無光。春日既去,我在東南,天下有山,天高山遠。”
四方晷給出的信息,依然是兩端難以參悟的話語。
陳震將這兩段話寫在草紙上,趴在桌子上反復看。
看著看著,他就越發感覺,沒段信息,段首的第一句話應該都是地理坐標。
以二十四山分金定位為依照,巳、午,分別指向東南偏南和正南方位,千里、九百里,則是目的地和四方晷之間的距離。
落丘、無光,則代表了目的地的地理調整,但具體是什么意思,只能到了地方以后再行推斷了。
第一段信息的后半部分,與法則的先兆低語有著極為近似的結構,第二段信息的最后八個字,則正好對應了六十四卦中“遁”卦所代表的“象”。
“呼——”
陳震長吐一口濁氣,十指作虎爪狀,探進頭發里輕輕撓了兩下頭皮。
雖說暫時還無法完全推斷出這兩段信息的含義,但總算是有點方向了。
“恩人,你找我?”
裴璃來到了臥室,順手將姝妤為陳震新做的衣服放在了床鋪上。
在她身后,曲鐵生和云劍生也到了,何七腿腳慢一些,還在朝地洞這邊趕。
“對,”陳震收起四方晷和桌子上的草紙,讓自己從先前的思緒中抽離出來:“你們都和何老接觸過了吧?”
云劍生自然不用說了,他已經和何七相處了整整兩個月,裴璃是盆地里的大家姐,有新人來,她自然也會主動接觸一下,只有曲鐵生搖了搖頭。
他的口條還沒有完全恢復正常,眼下還不太愿意和生人交流。
不過也無所謂,曲鐵生本來就是提刑,他和盆地里的人越生分越好,越是生分,越有助于保持公正。
“我和倒是和他聊了一下,感覺是個很睿智的老伯呢。”裴璃笑著回應道。
在盆地里待了這么久,她也已放下了曾經的防備,說話的口氣相比從前多了幾分輕松。
陳震點頭:“何老以前是研究社會學的知名學者,他和我來自同一個世界,早在我上大學的時候,就時不時地將老先生的視頻翻出來看看,增長一下人生閱歷。”
云劍生暗暗吃驚,沒想到陳震和何七之間還有這樣一層關系,這一路上,怎么也沒聽陳震提過呢。
就聽陳震接著說道:“接下來,我恐怕會離開很長一段時間,盆地里的日常事務、人員調配就交給你了,裴璃,你是個能服眾的人,這件事交給別人,我不放心。”
陳震的思維跳躍性有點大,裴璃有點反應不過來,只是反問:“不休息一下再走嗎?”
“不了,”陳震擺擺手:“時間緊急,等交代完事情,我和貓就要立即動身——再說何老的事情,接下來,他會在盆地周邊地區逐步建立社會體系,這可能需要動用盆地里的大量資源和人力,不論老先生需要什么,裴璃,你都要盡可能地滿足他。”
裴璃認真點了點頭。
“曲哥,”陳震又將視線轉向了曲鐵生:“我已經跟何老說過了,查案斷案,你是一把好手,接下來何老要在盆地周邊建立秩序和法度,少不了你的幫助,提前跟你說一聲辛苦了。”
曲鐵生連忙點頭。
“老云這邊,以后的商路,我就不陪著你走了,反正該選的人也選出來了,該立的威咱們也立了,不過你每次出商,務必帶著幾個山民跟你一起出去,走一走商道,清理一下路上的惡祟,鍛煉一下實戰能力,但別挑實力太強的惡祟下手,你們現在還應付不了。”
云劍生能感覺到,陳震這一次怕是真的要離開很久了,不免有些擔心:“你走了,盆地里的陣法怎么辦,藍天的覆蓋面越來越大,如果法陣不跟著擴大,很快就會有人發現盆地的存在的。”
“放心,我會在法陣擴大到山外之前回來。”
正巧這時何七也和貓一起來到了地洞,陳震也不打算說廢話,直接步入主題:“行商途中,我和何老聊過,要想建立社會生態,首先要建立文明體系,我們打算以偃術來作為工業技術,以靈石作為貨幣,建立貨幣體系,這幾張圖紙。”
一邊說著,他拿起床上的圖紙,交給了裴璃:
“是幾套生產工具,回頭你讓裴忠搞一搞。”
裴璃忍不住笑了:“我會督促他的。”
之所以這次沒將裴忠叫過來,反而叫來了裴璃,主要就是因為,裴忠的工作效率高不高,他自己決定不了,得由他姐姐來決定。
“好了,既然何老也來了,大家討論一下,還有沒有什么需要我從外面收集的資源。”
陳震這算是做了結語,剩下的,就讓何七和其他人自行討論了。
基礎的模子已經搭好了,有了何七這個成熟的老匠人,盆地,以及盆地周邊的這片領地,就算離開了陳震也能健康發展起來,有裴璃和廚子在,他也不用擔心盆地里的從巫們不好好練功。
偃術雖然還沒有完全吃透,但其中的內容已經牢牢刻在腦子里了,接下來,就是慢慢溫故和領悟了。
所有的火種都已種好,現在陳震要做的,就是每日收獲成果,以及,等待大收獲季的到來。
地洞里的這場討論持續了整整三個小時,何七大致推算了一下盆地的發展速度,以及各兔子窩代理人的成長速度,決定在半年之后開始向兔子窩出售木牛以及農具,為搭建經濟體系創造條件。
屆時,領地內的神話信仰也要進行一次升級,而作為神話體系中無比重要的黑無常,也需要在那個時候出現在兔子們面前。
“半年,應該能做很多事了。”陳震舒一口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那么,大家半年后見了。”
廚子早已在兩只木牛里裝滿了食物和水,在其中一只木牛的側脊上,掛著變形成盾牌的自行車。
陳震和在場的人一一告別,隨后便扛著貓,引著牛,帶著惡祟,再次離開了盆地。
直到離盆地有段距離了,貓才開口問陳震:“后面的路怎么走?”
“先去東南方向,收個法則,然后去利華苑小區,幫她救男人。”
說話間,陳震特意指了指跟在自己身后的惡祟。
惡祟的目光一轉不轉,冷冷盯著木牛,她的思維好像正處于靜止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