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何七來說,跟著陳震走,是一個施展畢生所學的機會。
不跟著陳震走,他的結局也不過是在寂寥中度過自己的余生罷了。
不需要太多思考,何七很快做出了決定:“我跟你走。”
陳震也沒廢話,立刻對著他發(fā)動誥察。
何書寶,男,76歲,冢宰,治方。
冢宰,就是幫大巫管理財物、內庭的從巫。
治方,規(guī)制天地,攝國定方。
陳震也不禁感慨,自己的運氣真好,剛開始給領地打基礎,就碰到了這么一個對口的人才。
何七僅僅和陳震對了一眼,就感覺渾身的氣血都在轉瞬間變得非常通常,就連多年的頭疼都好了。
這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他對于“力量”二字的理解。
以前他接觸過的那些異能者,只不過是生命力遠超常人,但并不具備人體機能之外的特殊能力。
可眼前這個年輕人,似乎更像霧原上的惡祟,他擁有著以人類的生理結構,根本不可能具備的能力。
這個人,或許真的可以改變霧民和人類的生存現(xiàn)狀。
如果說之前答應陳震只是出于對施展所學的渴望,此刻何七的心里,又多了一份對未來的期待。
陳震拿出洛塔,為許詩亮和何七調理經(jīng)絡,并向兩人分別傳功。
之后他便打算帶著何七離開了,臨行時,何七囑咐許詩亮,讓他平日里不要張揚,盡量想辦法積蓄力量。
考慮到何七為了生存,只能長期待在兔子窩里,對外面的情況可能了解不多,接下來的旅途中,陳震盡量將他帶在身邊,有幾個代理人,也是在何七的建議下選出來的。
在此期間,陳震和云劍生不停地為何七答疑解惑,也兼帶著說了一些和盆地有關的信息,可直到真正進了盆地,何七才相信,山地之中真的有一片被陽光照耀的大地。
和其他人不一樣的,他對于陽光、天空本身并不在意,他更在意的,是這片盆地在文明誕生中的意義。
“這里是光明世界的起始點,是神話的誕生之地,等陽光覆到山脈之外的遠方,這里不應是農田和屋舍,而應該坐落著神殿和王庭。”
何七如是說。
等陽光的覆蓋面變得足夠大,盆地存在的意義肯定是會發(fā)生變化,但眼下,它依然是山民們的主要生產基地和唯一的家園。
建立神殿,恐怕是百年以后的事了,在這百年之內,能不能將盆地守住還是一個未知數(shù)。
這一次出門,陳震足足走了兩個半月,木堡已經(jīng)建好,木鳶也基本上全都回來了,沒回來的不是被風吹走了,肯定就是在半路上折了翅,也沒必要再等下去了。
陳震檢查了一下回來的木鳶,基本上每只木鳶身上的符文都發(fā)生了色變,顏色最深的兩個,紅色符文幾乎完全轉變成黑色。
正要拿出四方晷對這兩只木鳶進行測算,拉開床頭柜一看,卻發(fā)現(xiàn)裝四方晷的小盒子不見了。
難道是廚子提前將床頭柜里的東西運到木堡那邊去了?
不對啊,柜子里的其他東西明明都在,唯獨少了那個小木盒。
什么情況?
陳震不由眉心大蹙,從巫是絕對不可能偷他的東西的,廚子和貓就更不可能了,難道是四方晷長了翅膀,自己跑了?
心中正疑,貓的聲音突然從臥室門口傳來:“又有人來找你了。”
陳震回頭:“什么意思?”
視線掠過半個臥室,望向門口的貓,就見貓像成精的黃鼠狼一樣,雙腿建立,一爪捧著四方晷,另一只爪子上掛著一片黑色的碎衣料。
陳震立即反應過來:“又有人上門求救?”
貓將東西往床上一扔:“你猜怎么著,這次來的,不是人。”
“不是人?又是鬼?”
“是惡祟。”
陳震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惡祟?”
貓點頭:“對,惡祟,這次來找你的,是一只有著人類感情的惡祟,你猜它來自哪里?”
“你別賣關子了,有話直說。”
“這只惡祟,來自利華苑小區(qū),1號樓。”
利華苑小區(qū)1號樓,就是陳震初困霧原時候落身的地方,在這棟樓里,他一待就是整整三年。
不過陳震并不感到特別意外,求救者可能來自任何地方,可以來自內景,自然也可以來自他曾經(jīng)棲身過的公寓樓。
眼下陳震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沒記錯的話,尸伯的避難所就在那附近吧。”
“是的。”
“怎么著,咱倆走一趟?”
“你就不問問那只惡祟為什么來找你嗎?”
“前兩次來找我的人,都是想借我之手救人,這次估計也不例外吧。”
貓嘆了口氣:“跟你這人說話真沒勁,你這么冷靜,搞得我一點懸念感都營造不起來,沒錯,又是想借你的手救人,但這一次它要救的,可不是自己的族群,而是一個男的,說來你可能不信,這男的比許仙還厲害,竟然和惡祟談起了戀愛,這只惡祟也是癡情,為了讓自己凱子逃出升天,竟然不顧艱險,跑到盆地里來找你幫忙,要不是廚子碰到它的時候正好沒帶刀,它現(xiàn)在已經(jīng)歸西了。”
陳震馬上捕捉到了重點:“惡祟還活著?”
“那不然呢。”
“它現(xiàn)在在哪?”
“木堡的地下室里關著呢。”
陳震二話不說,放下手中的木鳶就朝木堡方向跑,臨出臥室時,貓一躍跳上了他的肩膀。
“這惡祟嘴巴嚴的很,揚言在你回來之前,它什么都不會說。”貓趴在陳震的肩膀上,一臉無奈的表情:“要不是四方晷測算出了它此來的目的,我還以為它是來找你相親的呢。”
陳震現(xiàn)在可沒心思和貓閑扯皮,施開縱云步,一路風馳電掣,很快就來到了木堡的地下室。
他一直都非常想知道,這些求救者到底是怎么找上門來的,現(xiàn)如今,答案就在眼前了。
一入地窖,就見廚子正握刀站在墻角邊,墻角里蹲著一個渾身血污的女尸。
陳震也說不清楚,眼前的東西到底是僵尸還是喪尸。
女人的皮膚在火光下呈現(xiàn)出尸體特有的紫灰色,但并沒有出現(xiàn)尸斑或者腐爛的痕跡,相反,不管是她的五官還是身段、動作,都和活人沒有任何差別,如果不是皮膚的顏色混亂不均,在大多數(shù)人眼里,這只惡祟甚至可以算得上頗有姿色。
怪不得有人類愿意和她談戀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