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的時候刻意把聲音壓得很低，且不時朝地窖方向瞥一眼。

陳震心知眼下不是閑聊的好時機，直接將自己最關心的問題甩了出來：“這里是什么地方？”

老者小聲回應：“避難所。”

一旁的中年人插嘴道：“什么避難所，其實就是個養殖場。”

老者似乎并不打算一上來就將所有實情全部告訴陳震，但中年人的話直接打碎了他的計劃。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點頭道：“對，養殖場。這群尸伯把很多霧民抓來，養在這里，等喂熟了，就把霧民扔進地窖里。”

陳震將視線投向了地窖。

就聽中年人繼續說道：“沒人知道那口地窖里到底有什么，所有被扔進去的人，都沒能活著走出來。”

陳震：“你們叫他們什么？尸伯？”

老者：“你連尸伯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來到霧原多久了？”

陳震：“霧原？”

對于陳震的一無所知，老者和中年人似乎都感到十分不可思議，兩人均湊到了陳震面前，用十分好奇的目光打量著陳震。

片刻，老者才開口詢問道：“你來到這個地方多久了，我說的不是避難所，是你來霧原……就是這個被迷霧籠罩的世界，多久了？你的其他同伴呢？”

陳震：“三年前進來的，當時還有兩個和我一起進來的人，可自從踏入霧海之后，他們兩個就失蹤了。”

“三年？”中年人明顯不太相信陳震的話：“你一個外來者，獨自在霧原上生活了三年？這怎么可能！”

老者也搖起了頭：“確實不可能——也許是他自己記錯了。尸伯們很快就會從地窖里出來，我看咱們也別繞彎子了，直接說正事吧？”

說話間，老者和中年人交流了一個眼神，似乎實在詢問對方的意見。

中年人聳了聳肩膀：“我是無所謂，你拿主意吧。”

老者再次將目光投向陳震：“我們兩個之所以救你，絕對不是善心爆發，救你，是覺得你有利用價值。”

中年人見老者已經開了話頭，也在一旁接道：“我們兩個正在想辦法逃出去，但老幺年紀大了，工程的進度一直很慢，你看上去似乎很健康，應該能幫上忙。”

陳震：“你們打算怎么逃出去？”

雖然不知道那群被稱作“尸伯”的怪物到底想干什么，但陳震不是傻瓜，他自然能看出那幫家伙沒安好心。

既然有機會逃離這個地方，他當然愿意插上一手。

老幺對陳震的態度十分滿意：“除了燜肉，我已經很久沒在這地方見過腦子清醒的人了，小子，你不錯，真心的不錯。”

燜肉的性格顯然比老幺更直接一些，他不愛說這些沒用的客套話，非常直接地告訴陳震：

“我們挖了一條隧道。”

說著，他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墻角。

陳震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見一片被陰影覆蓋的角落里，立著一塊形狀極不規則的水泥板。

燜肉急不可耐地解釋道：“就在墻角那邊——那里有塊水泥板，水泥板后面就是隧道的入口，哦，我忘了，光線照不到那片區域，你看不到也正常。”

陳震有些不理解中年人的話，雖說墻角的位置確實十分昏暗，但還不至于什么都看不到吧。

老幺就著燜肉的話繼續往下說：“我以前在這附近生活過，知道附近有個很大的溶洞，洞里有一條水脈，可以直接通到外面，只要隧道挖得夠深，就可以斜扎進溶洞里去，到時候咱們就可以經由地下河脈逃走了。”

聽到這里，陳震產生了一個疑問：“你們倆被困在這里多久了，以前沒有想辦法和其他人合作過嗎？”

老幺指了指附近的幾個鐵籠：“你看看那些家伙，他們吃了太多的臟肉，腦子早就壞掉了，我們怎么跟他們合作？”

周邊的幾個籠子里，有不少眼睛正朝著這邊凝視，每一道眼神中都帶著深深的陰沉，以及呆滯。

“那種肉吃多了，會加速霧民的變異，”

燜肉說道：

“距離變異越近，霧民的神智就越不清醒，這段時間我和老幺一直靠著吃老鼠肉活到現在，勉強算是撐下來了，其他人，要么徹底變成傻瓜，要么就喪失理性，只剩下獸性，我們等了很久，也沒等到能一起合作的人，今天選中你也是沒辦法了，前面所有能合作的人，都被那群喪失理智的家伙給干掉了。”

老幺接話道：“你看到門口的那盞燈沒有，燈的亮度很大，尸伯站在里面，根本看不清楚咱們這邊發生了什么。平時只要留一個人在籠子里盯梢，另外兩個人一起挖掘隧道，一個挖土，一個往外面送土，用不了多久，咱們就能挖穿溶洞。”

老幺說話的時候，聲調比之前提高了一些，口吻中也是難掩的興奮，仿佛他馬上就可以安全離開這里了。

三個人合力挖掘隧道，確實比兩個人要快，更何況陳震正值壯年，是個不可多得的壯勞力。

但燜肉的神色卻有些凝重：“前提是，咱們幾個都不被選中才行。每隔一兩天，尸伯都會選出兩人扔到地窖里去，如果選中了咱們，那可就什么都完了。”

聽到燜肉的話，老幺剛剛提起來的興奮勁也跟著冷卻下來，眉頭逐漸凝蹙成一個死疙瘩。

先合作一下，看看情況，似乎是陳震目前唯一的選擇。

不需要多少遲疑，陳震立刻點了頭：“我跟你們合作。”

燜肉歪著脖子朝地窖方向看了一眼，大約是見那邊暫時沒有什么問題，于是對陳震說：“趁尸伯還沒出來，我帶你去隧道里看看。”

說著他便轉身朝墻角貓了過去，老幺說一聲：“我留下盯梢。”，一邊朝陳震擺擺手，示意陳震跟上燜肉。

墻角離三人的鐵籠很近，沒用幾秒鐘，陳震就跟著燜肉來到了水泥板旁邊。

燜肉在墻上摸了兩把才找到水泥板的位置，隨后他便慢慢加力，小心翼翼將水泥板移到了一旁。

看得出來，燜肉似乎無法在光線這么暗的地方看見東西，他完全是憑借記憶，摸索著找到了水泥板的位置。

陳震不禁有些愕然。

之前他在溶洞里看到鐘乳石的時候，還以為是附近有什么光源，可現在看來，他在見到白童以后，眼睛的生理構造似乎發生了某種變化，以至于能夠在完全無光的條件下擁有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