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惜原地躑躅了片刻，腦中忽地冒出她先前說要與王也同生共死的畫面，不禁搖頭苦笑，什么時候，她也成了個雙標的人了？真是關心則亂。

她不再猶豫，跟上王也，在小船中坐定。

小船飄飄悠悠地駛離河岸，河里的鬼魂雖然瘋狂地攪動著，但不能影響小船分毫。

“這位小道長倒是頗有膽氣，沒有一分躊躇就上了小老兒的船，你就不怕上了條賊船那。”擺渡人抖抖眉毛，拖長了尾音調侃道。

王也颯爽一笑，回答一如他上船時的利落：“既來之，則安之。”

“哈哈哈，”聽聞此言，擺渡人笑地斗笠蓑衣跟著發顫，他指著王也欣慰地說道，“有悟性，有悟性。”

然而隨著船只的行進，付惜突然發現，在岸邊看不過十丈寬的忘川河，此刻竟茫茫然望不見邊際。

他們現在就像一粒被投入汪洋大海的微小粟米，隨波起伏，不見去處，亦不見來路。

與她對面而坐的王也亦察覺到了異樣，卻在注意到她的目光時放松了神態，似乎在告訴她，一切都會安好。

擺渡人將他們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以幾不可察的弧度揚唇，神秘莫測地問道：“奈何橋短，忘川河長，但還是有鬼魂非要坐小老兒的擺渡船，二位小友可知為何？”

“不想喝孟婆湯？”他們同時開口。

“然也。”擺渡人放緩搖櫓的速度，娓娓說道，“總有一些鬼魂放不下前塵，不愿喝孟婆湯，于是他們就會冒險乘坐我這擺渡船。

可是擺渡船如果這么容易就能帶鬼抵達對岸，那豈不是鬼鬼都不去過那個奈何橋了？”

“所以，渡河的路途變得如此遙遠，就是為了讓他們退卻？”

擺渡人點頭：“如果鬼魂的執念太深，那么無論小船如何前行，都無法抵達對岸，這時，小老兒就不得不出手，將他們丟入河中，讓忘川河水沖刷掉他們的執念。如此，他們方能重新獲得來世。”

“執念深，才不愿喝孟婆湯，才來坐你的船，結果坐了你的船，要被丟入河中洗去執念，如此一番折騰，又能甘心過橋喝湯了……”

可以，完美閉環！

付惜一時無言以對。

“老人家，在下是否可以理解為，路途的長短，取決于執念的深淺？”王也抬手一揖，禮貌道。

“沒錯！”

“那么，可曾有鬼抵達彼岸？”付惜心中直呼不妙。

“執念不深不淺的鬼，自是有的，”擺渡人停下手中動作，回憶，“不過不多，而且有大部分給不出足夠的報酬，直接進了小老兒的肚子。”

說著，他饜足地摸摸肚子。

“那您此次不收我們的報酬，真是我們的幸運。”付惜幽幽說道，倏忽間又看到無垠的水面。

不禁嘆道：“可是我倆如此年輕，執念就這么深了嗎？”這科學嗎？

“二位小友不同于鬼魂，此河丈量的是你們宿世積累的執念。”擺渡人抬眼眺去，似在觀望亙古以前的忘川河，飄渺的聲音仿佛也來自遠古，“所幸你們此世都是豁達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