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日,深夜。
內城王家。
宴客廳兩列各設四座,共八席,唯有一席空著,其余皆已坐滿,正是家族中分管兩大生意的話事人和各地分部管事人。
左手邊首席,牙子生意(販賣奴隸)話事人,王大爺;右手邊首席,青樓生意話事人,王三爺。
主座上還空著,家主未至,下面家族群英們已經討論得不可開交。
“三叔,最近聽說新月城的皮肉生意經營不善吶!”左手邊一位轉著折扇的陰柔年輕人族男子,朝對面首席五旬虎首人身王三爺揶揄道。
“怎么說話的?一個上門女婿竟敢用如此語氣說我家老爺……”王三爺身后管家率先替自家老爺教訓道。
“住嘴!”王三爺伸手制止管家停止接下來的謾罵。
“眾位收到家主緊急召集,可知緣由?”王大爺與王三爺眼神交流以后,朝眾人問道。
“大哥,新月城這邊出什么事了?非要我等提前一個月,千里迢迢趕來參加一年一次的家族商議。”右手邊的四旬虎首人身說道,他是梁國分部的管事人。
“是呀,每年不都是二月二十日才開家族商議么?”
“消息通知到我時,離商議只剩三日,為了準時趕來,連我的愛馬都跑死了,今兒要是不給個說法,我就賴這不走了。”
“肅靜,聽大哥說完。”王三爺當即呵斥喧鬧眾人。
眾人這才安靜下來,靜等王大爺說明情況,王大爺開誠布公道:
“十二日前,也就是一月八日,本話事人手下朱管事同錢尚書家前來收賬的朱管家一并失蹤,隨著丟失的還有一本歷年販賣妖月國百姓的賬冊,本話事人深諳此事不妙,旋即派人伙同錢大人的屬下調查此事。”
未知此事之人皆是一驚,不是擔憂朱管事的死活,而是那本販賣妖月國百姓的賬冊,這要是被公之于眾,王家就此完蛋。
“借著向路人打聽,調查人員一路追查,最終在南城林子里發現朱管家乘坐的馬車。”
眾人神色愈發緊繃,朝王大爺問道:
“可有朱姓二人下落,另外賬冊可有尋到?”在場眾人是知道朱姓二人間的關系,起初是話事人看在朱管家面子才提拔他的堂弟做管事。
王大爺遺憾得搖了搖頭,說道:
“馬車上并未找到那本賬冊,而且一并失蹤的還有一位尚書家的二境武者,他當時是護送朱管家收取賬目,而朱管事不知為何也上了馬車。”
“另外,調查人員在馬車上發現刻著的幾個字。”
“是什么?”眾人急切問道。
“老爺政敵,孫侍郎。”
“是那位戶部侍郎孫芳找人下的手?”陰柔男子問道。
“不清楚,因為刻著的字也可能是對手栽贓嫁禍,轉移我們的視線。不過據家主近日得到的消息,錢尚書前不久被幾名官員彈劾,狀告其收受賄賂和參與違法販賣奴隸等幾條罪狀。”
“另外,家主受停職在府的錢尚書之邀,今夜在錢府議事,所以由我等兩位話事人,在這先開一個小商議會。”
最近王大爺和王三爺因生意之事愁死了,以往一帆風順的二人,一位因丟失至關重要的賬冊,被作為二弟的家主給眼色看,另一位因新型“桑拿”產業,顧客流失嚴重,青樓生意慘淡,挨家主一頓批。
一向家大業大、威風凜凜的王家,竟然開始擔憂起家族會不會走向衰敗?
“三弟,說說你的事吧。”王大爺把話語權交給三爺。
“你們來這的時候應該多多少少了解到新月城最近發生的幾件大事。”
“兩旬前,一家名為‘天上人間’的按摩鋪子在我們王家最大的青樓‘攬月閣’斜對面開張。這家店一經開張便吸引走不少客人,本話事人略施小計便將老顧客拉了回來,順便給了這家店一些顏色。”
“還是三哥有魄力,像這樣的菜鳥就得扼殺在搖籃之中。”四旬虎首人身拍虎屁道。
“可最近生意還不是一落千丈。”陰柔男子陰陽怪氣說道。
陰柔男子之所以處處針對王二爺,是因為前些年魏國選舉分部管事人時,王三爺橫插一腳,安排自己人,讓本來屬于他的職位被奪了去,所以他一直懷恨在心,處處與其唱反調。
王三爺沒有正眼瞧這位陰柔男子,而是繼續說道:
“可是一旬前莫名其妙有不少官宦、富商往那家店去,自那之后幾日,東市達官顯貴們蜂擁似地擠入那家店,他們那生意越紅火,攬月閣的生意就越慘淡,加上天上人間的掌柜在迎安大街隔壁幾條街又開了兩家分店,咱們王家在東市的青樓生意就此失了主導權。”
“后來就是各位都知曉的熱門事件,王掌柜營救毛長老斬殺黑風寨三大支柱。”
“怎么事情一趟接一趟的,在這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發生了如此大的兩件事,本話事人都懷疑是有人針對咱們王家。”王大爺提出了自己的猜測。
眾人皆點點頭,陷入了沉思……
……
與此同時。
戶部尚書府邸,錢府,書房。
一位花白老者喝著茶,與歲數近似、體型卻壯碩硬朗的老者,在這間私密性極好的書房密談著什么。
“王老弟,錢某最近可是茶不思飯不想,整日擔憂那本賬冊,好端端,你們王家怎么將如此重要的賬冊交給姓朱的管事保管啊?”錢尚書蓋了蓋茶杯說道。
“您這不是在喝茶么?”王家家主撫了撫白胡須,揶揄笑道。
錢尚書白了他一眼,繼續說道:
“太子已將那幾張彈劾本官的罪狀,派人送往滿月城,呈交給陛下,不日都察院便派人傳喚本官過去。”錢尚書很是平靜地說完此話。
“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了?可據我收到的消息,滿月城那邊,你已經打點好了,一時半會,陛下還收不到那些‘罪狀’。”王家家主意味深長說道。
“王老弟還真是神通廣大,連滿月城官場都有你的眼睛和耳朵!”錢尚書感嘆道。
“說正經事吧。”
“據本官的人調查,朱管家那個蠢貨,收賬收了八十一枚金幣后,便和你的下屬、他的堂弟一同乘坐馬車前往南城一處私密的院子,那里有數十名是他二人這些年豢養的性奴,這個家賊在本官眼皮子底下做了不少越矩之事。”錢尚書惡狠狠道。
“我又何嘗不是,朱管家三番四次暗示我長兄,長兄因考慮到您的因素,才將朱姓賊子提拔為管事,那日賬冊正巧是由朱姓賊子記錄,誰知此賊竟然帶至身上。”王家家主內心怒火點燃。
“想我二人這些年來步步為營,才有這番成就,而如今即將毀在此二賊手中,真是可笑至極。”錢尚書感慨道。
“冒昧問一句,幕后黑手真的是你的死對手,孫侍郎?”王家家主好奇問道,他這幾日一直在想,馬車上留的字是否真的是朱管家留的,還是另有他人?
“難說,畢竟不是書法字跡,不好辨認,不過本官通過關系,查到了彈劾的背后之人,還真就是孫賊!”錢尚書眼神透著肅殺之氣。
“小小侍郎,竟敢彈劾自己的上級,真是活膩歪了。”王家家主哂笑道。
“哼!老弟啊,看來你并不知曉孫芳的背后之人,他是葉宰輔的馬前炮。”錢尚書說出此人時,略有忌憚。
“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