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神女宮的第二天，與鐘琳瑯交好的洛婳上神過來探望她。

彼時鐘琳瑯正躺在搖椅上，在那棵老桃花樹下翻著一本古老的仙書。

她一直忘不了那個奇怪的夢。

夢里隱匿在霧中的高塔、永遠與她保持一定距離的斷崖山、還有那個吹笛子的人，這些給她的感覺都太真實了。

鐘琳瑯甚至覺得，那座山和高塔，也許是真實存在的。

可她翻了兩天的書，啥也沒找到。

她嘆了口氣。

再抬起頭時，看見洛婳正倚靠在宮門口，看著她笑。

鐘琳瑯反應過來，將書放到一邊，起身迎過去，“洛婳！”

洛婳牽著她的手走過去坐下，笑道，“這么久都不回來，我心里還擔心你是不是出事了，沒想到你倒好，去冥府里當值了。”

鐘琳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本想和她解釋幾句，沒想到洛婳又開了口問她：“你當真被那小魔神綁架了？”

鐘琳瑯愣了一下，皺著眉頭反問她，“這不會是阿曄告訴你的吧？”

洛婳老實地點點頭，“不光是這樣告訴我的，他還這樣告訴其他神仙的。”

鐘琳瑯的笑容消失了一下。這個理由連她都覺得牽強說不出口，沒想到寧曄還真的好意思說。

不過……那些精明的老神仙們，以虛清真神為代表的，應該不會信吧？

果不其然只見洛婳湊近她，小聲道：“這話說得牽強，那些老神仙才不會信，眼下阿曄還在與他們周旋著呢，反正我們信你，這段時間你先避著點他們。”

她沒等鐘琳瑯回應，又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關切地問：“那小魔神沒傷你吧？我聽說他們魔族之人性子可暴戾了。”

鐘琳瑯搖了搖頭，“我沒事。”

不過她還挺贊同洛婳最后一句話的，不僅是傅景策，他哥哥瑾泓的脾氣也和他一樣暴躁。

看著洛婳，鐘琳瑯突然想起來在良棲村后山山洞里灰飛煙滅的青黛。

“怎么就你一個人來？你身邊的那個青黛呢？”鐘琳瑯試探道。

洛婳臉色變了一下，搖搖手直嘆氣，“莫要再提她了，她現在不在天宮了。”

一樣的反應。

鐘琳瑯裝作驚訝狀：“沒事吧？”

“沒事。”洛婳又嘆了口氣，語氣里滿是遺憾，“糊涂啊，這丫頭。”

青黛一生謹言慎行，卻為了明淇敢與整個天宮對抗，放棄自己的大好前途，甘愿淪為邪道。

確實傻。

“我們不說她了。”洛婳重新收拾好心情，轉頭看見了鐘琳瑯擱在石凳上的仙書，奇道，“怎么你也開始喜歡看書了？好興致啊。”

鐘琳瑯干笑幾聲，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打起精神來，向洛婳描繪起她夢境里的山和高塔，想問問她現實中有沒有這地方。

洛婳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很篤定地告訴她沒有這個地方，并且還有點懷疑這是不是她臆想出來的。

鐘琳瑯失望地搖搖頭，沒再說什么。

她留了洛婳喝茶。

到了晚上，鐘琳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想了想，決定用往生鏡再穿越回去。

這次她念咒語的時候十分謹慎，生怕一個不小心再穿越到魔宮，那可就麻煩了。

還好再次睜眼的時候看到的是天宮的宮殿，不是魔宮。

她可不想再見到傅景策那張臉了。

鐘琳瑯抓緊時間，快而準地找到了寧曄的寢宮。

寧曄正準備休息，看見她來，表現得很高興，并且還問她怎么這么久才回來一次。

鐘琳瑯想了想，還是把上次穿越錯地點的事告訴寧曄了。

寧曄在房中來回踱步：“你確定你說的咒語是對的？”

“我確定，而且我還試了兩次。”鐘琳瑯篤定道。

寧曄蹙起眉頭，“按道理說不可能啊，往生鏡不會出錯的。”

那么多仙尊用了那么多次，也沒有這種情況啊。

現在沒時間多想，鐘琳瑯得趕在天亮之前回去。她打斷正在思考的寧曄，把最近這些糟心的事快速和他說了。

寧曄對于她重回三年前的天宮感到十分驚訝，這并不是計劃中的一環。

他想了想，鄭重地問道：“那三年前的我怎么給你解圍的？”

鐘琳瑯也想了想，鄭重地回答他：“你說，我一定是被綁架了。”

“……”寧曄沒忍住咳了幾聲，為自己開脫，“還好，至少站在你這邊了。”

“……”鐘琳瑯沉默了一會，和他描繪起了自己的那個夢。

高塔，斷崖，吹笛子的人。

寧曄搜刮了腦中的所有記憶，發現并沒有見過她說的這些。

他搖了搖頭。

“我這里也有支笛子，你吹吹看你在夢里聽見的曲子。”寧曄像是想起了什么，走進內殿里找了一會，翻出來一支玉笛。

鐘琳瑯接了過來，玉笛抵在唇邊。

那首曲子……

她垂了下眸，剛剛吹了兩聲又放棄了，失落地把笛子還給寧曄，“我吹不出來，那首曲子太奇怪了，很容易讓人陷進去，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也不像是幻境。

寧曄安撫她：“你不必憂心，繼續計劃便是，我會替你查下去，明日我翻一翻古籍。”

也只好這樣了。

“計劃進行到哪一步了？”他問。

“差不多摸清小魔神的性格了。”鐘琳瑯想了想，腦中慢慢浮現出傅景策的臉，“和三年后的禍害相差很多，除了脾氣古怪之外，倒也沒什么。”

寧曄嘆了口氣，有點擔心她，害怕她會生出憐憫的心思來，可這是大忌，萬萬不能在這上面心軟。

鐘琳瑯看出他的心思，心說自己錯了一次絕不會再錯第二次了，“你放心，我再不會可憐他，回去之后我就把柳挽衣復活，看能不能從她身上下手。”

寧曄點了點頭。

“上一次，我給你的錦囊，沒打開吧？”滿堂的燭火映著他的臉，從中可窺見幾分憂慮。

鐘琳瑯搖了搖頭。

“那就好，不到緊急關頭，不要打開。”寧曄再一次溫柔地叮囑她，“別耽擱了，回去吧。”

鐘琳瑯躊躇了一下，腳步頓了頓，喚了句阿曄。

話到唇邊，她本想問一問青黛的事，想想還是沒有開口。

“怎么了？”他耐心地笑起來，眼睛略彎。

“沒事。”鐘琳瑯搖搖頭，“等我。”

寧曄點了點頭。

溫和的仙光逐漸將她包圍，鐘琳瑯念起咒語，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