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記憶如走馬觀花，曲鋒一時竟分不清哪里才是真實存在的。

畫面停留在被轎車撞飛的那一刻，渾身骨頭如同散架，然后就是長久的黑暗。

冷。

意識在黑暗中游蕩，也不知過了多久，在黑暗的最深處，忽的閃出了一點光，一閃一閃，越來越亮，越來越亮！

接著，一絲絲的暖意開始蔓延，溫暖了那處在僵硬邊緣的意識，即將沉入黑暗中的思維也被喚醒，一點一點……

……

“病人目前情況穩定！”

“盡量穩?。　?

迷迷糊糊的，耳畔傳來男男女女小聲交流的聲音

我是在醫院？

曲鋒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下一刻，他便猛的怔住了。

入目處不是想象中的車上，而是純白一片的病房！

我？！我是誰？

強烈的白光涌進，刺得曲鋒眼睛生疼。

“曲先生您好，不知道你還能不能想起一些之前的記憶？”

曲鋒沒有回話，而是打量著四周，平復激蕩的心情，這是在醫院？剛剛是這醫生在問？

醫生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大叔，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胸牌上寫著科目：精神科。

曲鋒感覺自己的身體軟弱無力，一點也提不上勁，虛弱的問道，“我怎么了？”

但內心卻涌起詭異的錯覺，他仿佛不屬于這里。

一旁衣著華麗的婦女趕忙走上前，撫了撫曲鋒的額頭，又急切的問醫生，“醫生，我的兒子怎么了？”

醫生也有些弄不清情況，“目前看來沒有什么大問題?！?

“兒子，你嚇死我了?！迸赃叺膵D女淚眼婆娑，一把抱住曲鋒，“沒事就好！”

可此時的曲鋒總感覺自己不屬于這里，看著母親陳婉河到面容卻內心感到溫暖，不愿意去想其中不合理的地方。

曲鋒若有所思，看了看記憶里的母親還守在床邊，“媽我們去辦出院吧，我沒什么事了?！?

“真的不多觀察一下嗎？”陳婉河有些擔憂。

“那你再躺會，我去辦理退院，我們下午再走?！标愅窈用嗣h的額頭叮囑。

母子兩人其樂融融的交談著。

一個高大的身影立在了母子二人面前，是曲洪山，如同一座山，“兒子沒什么大事吧?！?

“不是下午才能到嗎，怎么現在就到了。”陳婉河問道，一聽兒子出事，曲洪山直接就推遲許多事情，風風火火的就趕了過來。

“爸！”曲鋒有些激動，一激動就感覺身體虛弱得很，連續咳嗽了幾聲，他總覺得父親有些變化，似乎不該是這個形象，不過他還是把深思的想法壓了下去。

曲洪山衣裝革履，氣度不凡，見到兒子虛弱的模樣也是擔憂無比，一下子沒了威嚴。

“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嗎？”曲洪山似乎是知道些什么，有些不著調的問。

“沒什么，就是最近身體有些虛了?！鼻h還沒聽出來言語中的詢問。

“沒事就最好，剛剛聽你說要出院，那我們辦好出院就去一家人一起吃一頓飯，我就當和你媽一起來度假了。”曲洪山也不在意，反倒是高興的說。

曲鋒心里一暖，笑著說：“好?！?

……

魚臺區。萬國商場。

辦理好出院，一家人吃過午飯就來到了萬國商場，這也是一家人難得一起。

曲洪山逛商場的興趣不大，反倒是母親陳婉河興趣盎然，趁著陳婉河去挑衣服的時間，曲洪山找上了這個心事重重的兒子。

父子二人坐在商場內置的休閑區座椅上。

曲洪山開口問道：“有心事??？說說看?！?

曲鋒若有所指的說道：“如果能生活在一個完美的世界，爸，你愿意嗎？”

曲洪山哈哈一笑，拍拍他肩膀說道：“什么樣的世界才是完美的呢？”

曲鋒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曲洪山點燃一支煙，吐出一口眼圈：“好久沒有用右手抽煙，有些不習慣了?！?

曲鋒一怔，對啊，老爸的右手不是沒了嗎？難道……

四周突兀的靜止了下來。

曲洪山的外貌煥然改變，不過雙臂仍舊存在，只是那一副沉思嚴肅的面孔不變，讓曲鋒熟悉。

“我們只是被捏造出來的罷了?！?

“爸，你……”

“我知道?！鼻樯绞种械臒熅従徣紵鳒绲倪€有眼中的光。

“這覺得這個世界完美嗎？”曲洪山反問。

曲鋒怔住了，父母健在，在外沒有異獸威脅，一家人其樂融融。

這難道不是完美嗎？

“完美的是世界嗎？只是你所希望的，自欺欺人的幻想。我輩武者要是都沉浸在這種環境中，哪還有九區？”曲洪山一支煙點完了，母親陳婉河不知何時出現。

“看到了吧？”曲洪山看著身旁的陳婉河，目光滿是愧疚。

陳婉河早已熱淚盈眶，望著曲鋒似乎是想要將他深深記住。

“對不起?！边@是陳婉河的第一句話，自責和愧疚的情緒無限放大。

就連曲鋒也感受到這跨越時空的對話中蘊含著無限的愛意。

曲鋒不由自主的落下淚來

他知道了，醒悟過來了，那這一切都將不存在了。

沉迷在完美中，這不好嗎？

但完美的是抓不住的，留下來的只會是遺憾。

陳婉河的實力比曲洪山還要強上一截，她早就清醒過來，只是她不愿意結束，卻沒曾想陷入武者的大忌。

不過等曲洪山出現，這一切都成定局。

曲洪山和陳婉河的再見卻是在這樣的場面。

相視無言，便已勝千言萬語。

四周的畫面如同破碎的鏡子，一片片跌落。

曲洪山望著曲鋒微微頷首，默默點了支煙，左手緊緊抓著陳婉河。

他又何嘗不想留在這個世界，可完美嗎？

不完美，要是他真的想停留，那就否認了自己的一生，否認了他們為之奮斗的一切。

“對了，我們的孩子還是學武嘍！”

這是曲洪山最后一個念頭，也不知道婉兒會不會怪我？

身旁的陳婉河目光柔和，似有千言萬語。

“不會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