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別人實心愿，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要是像應寒夜那種驅逐魔族，恢復故國的愿望，張穩付出了十多年的努力才成功，已是萬分幸運，難以復制，期間也遭受了多次挫折，險些功虧一簣。

相比較之下，張龍英的愿望就要簡單很多。

讓一個八歲的小姑娘練拳，總不至于比對付幾十萬兇惡的魔族還要困難。

高道士看張穩抱著張龍英來到大殿的另外一邊，將小姑娘放在一張椅子上安穩的酣睡。

“師弟果然好功力，貧道看走眼了。”

他在心底默默道，至少也是一個鳳初，難怪能這么輕松突破山下的陣法。

張穩哪里聽不出高道士對他的稱呼已經連續發生變化，先是你，再是居士，后來是賢弟，現在又成了師弟，不愧是龍虎山高徒，有著靈活的底線。

“法師已經有想法了。”

高道士一聽張穩的說辭，當即向后一仰：“師弟這是哪里的話？貧道剛才已知曉傳授師弟法術的那位高人，正是同門的前輩，你我應該師兄弟相稱。”

張穩點頭，心想眼下第一關算是過了，選白云觀也是看中此處高功下山后，與一眾弟子下落不明，現如今天下稍定，百廢待興，龍虎山方向一時也顧不上散落在民間的眾多弟子，正是渾水摸魚的好時機。

“有師兄在此，在下也放心的多，請問文牒之類……”

“師弟放心，此事不難，幾日后齋戒沐浴，開壇做法，上報天庭，你我便是同門師兄弟了。”

果然高道士見錢眼開，一百兩銀元足夠讓他一路綠燈，先過了這幾年，再下山云游，不怕龍虎山不承認。

張穩給自己預想的兩條路，一是天師道，二是靜思寺。

天師道自不必說，靜思寺那邊實在不行也可以當個俗家弟子。

大梁有律令，天師道弟子可以不納稅，免除徭役，靜思寺大抵相同。

如此一來，再也沒有人能抓得住他的跟腳，藏匿于這片土地。

“師兄，觀內可有客房？”

“自然是有的，我帶你前去。”

張穩背著小龍英來到白云觀的后院，與大殿情況相似，此處廢棄已久，雜草叢生，一口水缸內半滴水也沒有，甚至積了些灰土，還長出一兩根狗尾巴草。

高道士微微有些臉紅，勉力解釋道：“白云觀內范圍廣闊，師兄我平日里也只待在山門，很少在后院往來。”

張穩沒說話，只是跟在后面，心里說道，這番解釋此地無銀三百兩，雖然全真道講究的清靜無為，但到了你這里，這四個字就變成了懶。

不過，為了給自己再披上一層馬甲，張穩也就咬著牙認了，世間種種，他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可能是面子上掛不住，高道士領著張穩來到客房時，先將他攔在外面：“師弟等一等，我今日好叫師弟見見我的手段。”

張穩往后退兩步：“師兄只管方便。”

高道士右手掐訣，左手從口袋中砸出一把豆子，口中念著法訣，豆子尚未落地便化作了一個個豆丁大小的人形精怪。

“清理廂房和庭院，速去。”

豆丁們口中嘰嘰喳喳，得了高道士的法令，風風火火的忙碌起來，擦窗的擦窗，搬磚的搬磚。

不知道什么時候，張龍英醒了過來，趴在張穩的肩膀向周圍看去，這些小家伙看的她眼花繚亂，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先生，我餓了。”

張穩從隨身的行囊中拿出一袋豆包，也是先前在曲江城的市場買的，皮薄餡兒大，口感極佳，十分香甜。

小姑娘才吃了半個，忽然發現旁邊那位道士時不時投來視線，便明白他的想法。

小手又從袋子中拿出一個，恭敬道：“道長請用。”

高道士這下臉上徹底掛不住了，連忙擺手：“你個小娃娃，休得胡言，貧道怎么會覬覦你的包子？”

張穩假裝什么都沒有看見，直到此刻他才一拍腦門，懊惱道：“師兄勿怪，敢問師兄可否有忌口？”

“這個自然是沒有的……”

高道士說到這里，忽然明白了什么，轉口又道：“還是素的好。”

張穩又從包裹中取出一袋燒餅：“師兄請用，我已問過，此乃素油。”

這便宜師弟做起事來滴水不漏，他怎么知道要做這些準備？

高道士將燒餅接在手中，一時間咬也不是，不咬也不是。

他懷疑自己被套路了。

豆丁們打掃后院速度比想象中要快得多，片刻功夫便清理的七七八八，連客房內也都打理干凈。

“這些被褥還沒有曬過，山中又是清冷，讓師弟在此度過一晚，貧道實在過意不去。”

這算什么，當初與魔族激戰正酣時，死人堆里也睡過覺，況且現在已是金丹大成，區區寒氣根本近不得身。

“師兄多慮了，此處已是極好，待到明日，我下山去置辦一些家當。”

話說到這里，高道士無地自容，見后院清理的差不多，迅速收了神通，甩著袖子風風火火的走了。

此時張龍英也吃完最后一口包子，從張穩后背跳了下來，望著高道士遠去的方向，小聲問道：“先生，道長他害怕什么？”

“當然是面子二字。”

男人自言自語道：“他收了我的銀元，一分錢辦一分事，無地自容實屬正常，哪怕在大梁京師住一晚上，也沒這么貴的價格。”

“先生去過大梁京師嗎？”

“有過一次，梁皇召見，不得不去。”

小龍英嘟嘴，她什么都沒見過的，大梁京師也好想去一次。

……

當天晚上。

寧河，靜思寺

原本一片祥和的佛門之地，山門大開，石欄塌了半邊，倒地不起的僧人遍地都是。

三位披著紅色袈裟的高僧堵在正殿門前，手握錫杖，如臨大敵。

“應宗師，何至于此啊？”

“沒什么，只要你們把人交出來，我這就賠禮道歉，幫助貴寺重塑山門。”

人，什么人？

張穩啊。

僧人叫苦不迭，應寒夜上門要人，靜思寺哪里交得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