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

林銘一拍手，連忙說道：

“我的哥哥啊，是兄弟我沒有說清楚，我可沒有想要調走，天牢事少錢多還清靜，我上哪去找這么好的差事？！再說了，這可是祖傳的行當，還要繼續傳下去的，真將這個差事丟了，怕不是今天晚上我那老父親又要再度托夢……”

林校尉有些疑惑。

“那你是……”

林銘連忙道：

“哥哥，你是知道的，我們牢里的犯人，五花八門，可并不都是真有罪的，審訊他們，那不就容易沾染業力么！？我想要請哥哥幫忙開個口，以后這審訊犯人，抬尸的事情，我就不用做了……”

“哦！”

林校尉恍然大悟，嘴角重新浮現出了笑容，敲著條案的手也停了下來。

“不想再做審訊，抬尸之事？！這事情倒是不大，不過，卻要有一個靠譜的名目，不然人人都學兄弟你，我這天牢豈不沒人審訊了？！”

林銘立刻上前一步，連忙說道：

“哥哥，我不是不做差事，只是換一個，送飯的小陳不是一直都想參與審訊么？！”

“送飯？！兄弟你想好了？！”

林校尉有些吃驚。

“這送飯獄卒分潤可比之審訊獄卒少了不少！”

天牢胥吏之間，也有等級之分！

審訊獄卒的等級是在送飯獄卒之上的，一則是審訊獄卒未來是可以升任差撥的，送飯獄卒則不能。

二來是在他們的分潤上，審訊獄卒審訊犯人，審出銀兩財產所在，可以多拿一份分潤！

送飯獄卒則不然！

每日只負責送飯而已，分潤都是固定的！

犯人家屬們額外上繳的“伙食錢”也是直接交到文書那邊，送飯獄卒并不經手！

送的飯菜多少，每個犯人該吃多少？！

都是經過文書確定的……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從來都只見送飯獄卒削尖了腦袋要成為審訊獄卒。

這審訊獄卒送禮想要成為送飯獄卒的，林校尉還是頭一次見！

“哥哥，銀錢事小，性命事大，人最痛苦的是什么？！人沒了，銀子還在……”

林銘耐心地解釋著：

“只要能保住我的小命，保住我們林家這一支的傳承，少分潤一些銀錢，那就少分潤一些，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行！”

林校尉將銀票收了起來，痛快地答應下來。

“張差撥那邊我會叮囑。”

“多謝哥哥照顧，小的不勝感激。”

林銘連忙道謝。

林校尉擺擺手滿不在意。

“你我兄弟，些許小事，不足掛齒，不必客氣！”

“哥哥，那小的這就下去，去將小陳叫進來？！”

“叫他做……”

林校尉反應過來，眼眸之中的笑意更濃。

“不愧是我的兄弟，想的就是周到，去吧，將他叫進來！”

“好。”

林銘退出廨房。

他的事情是辦成了！

可心里卻有些低落！

有銀子就是兄弟，沒銀子就是大人！

見微知著，國朝如此，百姓何苦？！

不管怎么樣？！

他再也不用昧著良心，去審訊那些沒犯法的普通百姓！

以往審訊之時，他也總是安慰自己。

職責所在，不可避免！

現在好了……這項職責總算是消失了！

以后咱就只需要打飯送飯！

糟心的事情一件沒有！

想到此處，林銘的心情重新變好了起來，走路也快了幾分，算算時間，眼看就到晚飯時辰，小陳應在后廚。

臨近后廚之時，就看到小陳拎著兩個木桶從里面向外走著！

一個木桶裝著稀粥，一個木桶裝著菜湯。

太祖定制！

一桶稀粥，要放十勺米。

一桶菜湯，要放半斤青菜！

國朝衰落！

太祖的定制，到了這天牢中，也走了樣！

一桶十勺米的規矩，無人敢破，只是這米由上好的精米，就變成了無人愿意吃的陳米！

菜湯里面的青菜，則有上好的青菜，變成了菜市場特意收來的爛菜葉，爛菜幫！

報的價格，可沒有變，甚至比之外界精米，青菜的售價還要高出三分去！

等到煮好了之后，每個木桶里面各抓兩把粗鹽，放里一攪拌！

味道如何？！

自不必說！

犯人進了天牢！

就這，一人一頓只給兩勺！

餓不死，活不起。

想多要？！

也不是不行，得加錢！

每多一勺，一錢銀子！

想要吃饅頭米飯？！

可以！

一兩銀子一碗。

讓家人到文書那里交足伙食費！

立刻改善伙食！

沒交伙食費的，就只能吃這些東西！

人是鐵，飯是鋼！

一頓兩頓吃這個還無所謂，連著吃上十頓八頓。

你說要多少伙食費，只要他有，就絕對不會含糊！

小陳大號陳楓，一個月前才接了他父親老陳的班來到天牢，不大的人兩個眼睛每每都閃爍著上進的光芒，逢人就是哥，爺的叫個不停！

碰到林銘，他也趕緊站住腳，熱情地打著招呼。

“林哥，晚上好，我聽說林哥接了大活，負責審問血魔陳三，怎么樣？！他可交代了？！需不需要小的我幫把手？！林哥，不是我吹，在審訊這一方面上，別看我……”

“停！”

林銘見小陳要說個沒完，趕緊抬手打斷他。

“小陳，其他的先別說，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先回答我！”

“林哥，你問！”

“我聽說你想成為審訊獄卒，可有此事？！”

“嘿嘿！”

小陳嘿嘿一笑，大方地承認下來。

“林哥，你也知道了！？我確實是有這個想法，我爹說了，在牢里，只有審訊獄卒，才有可能晉升差撥，像我們這種送飯獄卒，一輩子就只是個送飯獄卒，升是升不上去的。”

“升上去就真的好么！？”

林銘又問了一句。

“當然！”

小陳眼神之中滿是期待和暢想。

“升得越高，成為越大的大人物，手中的權利就越大，權勢權勢，有權就有勢，有權有勢，銀兩，女人，房屋，土地，這些通通都會有的，這還不夠好么？！”

林銘提醒著。

“可是升得越高，也容易跌得越慘啊！甲字號的那些大人物，還少么？！”

“嘿嘿！”

小陳無所謂地回道：

“那畢竟是少數，再說，就算真有一天，和那些大人物一樣落難，起碼我也享受過了，吃過山珍海味，玩過最漂亮的妞，住過最舒服的房子，穿過錦衣華服，一輩子也沒有什么遺憾了！這樣的生活，就算是只讓我體驗一天，就一天之后，就讓我死，我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