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打定了先去禪房取畫卷,后去井中一探究竟的計劃,于是拿著那本手札邁步走出了大殿,直奔后院的禪房。
這禪房十分破落,像是許久沒有住過人一般,腐朽的木門上落滿了灰塵,門縫間露出隱約可見的蛛網。
江流掩住口鼻,輕輕地推開了禪房的門,不由地露出訝色。
禪房內的擺設也是頗為陳舊,有些發白的青色油燈,腐朽的木魚上爬滿了小蟲,空氣中彌漫著木頭腐敗的氣味。
但唯獨那張放著青色油燈桌子上方掛著的一幅畫,吸引了江流的注意。
那幅畫不落一絲灰塵,不染一毫腐朽之氣,只是靜靜地懸掛在禪房中,就有一種自然而然的禪意。
那畫中景物也是異常生動,一方無暇無垢的青色石臺,一棵搖曳生姿的菩提妙樹,一尊背對眾生的青衫古佛。
在江流的眼中,那幅畫像是活了過來,無數散發金色光芒的梵文漸漸破碎重組在他眼前,形成了一行文字和一首偈文。
【達摩釋禪圖】
【菩提偈: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這應當是畫卷的名字和對應的偈文,只是我怎么記得這“菩提偈”應該是禪宗六祖惠能所作,達摩祖師不是禪宗初祖嗎?
這時間上不大對得上啊!
難道我所熟知的歷史在這種夢幻般的世界都是沒有意義的?
算了,許仙都能逛青樓、喝花酒、勾欄聽曲,再魔幻的事情我要接受。
畢竟面對如此坑爹(劃掉)的系統,先得練就一顆強大的內心。
他簡單調整了下心態,那一行行梵文瞬間消散在眼前,畫卷也像失去了力量一般變得晦暗了起來。灰塵重新附在了畫卷上,給明鏡臺、菩提樹和達摩祖師蒙上了一層面紗,讓人看不真切。
他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佛禮,嘴里念念有詞:“達摩祖師,小僧借寶圖一用。”說罷他便上前,從墻上取下了畫卷,小心翼翼地卷成了一張卷軸背在了背上。
是該探索院子里那口井的時候了。
江流出了禪房,輕輕撣去了身上的灰塵,收拾好心情再次開始了探索。
他邁步走到后院的東南角,正是那口井所在的位置。
井口不大,剛好夠一個人下去。井邊生著青苔,上面沾染著一些血跡,周邊散落著一個纏著麻繩的木桶。
陰冷的風從寺院各處穿堂而過,卷起破敗與腐朽,呼呼的灌進井口,發出嗚嗚的嗚咽聲。
江流伸著頭在井口探望著,井下方一片漆黑,如同黑暗的深淵。
沒有光線,也沒有水聲?
江流側著耳朵聽了好一會,確定沒有聽見任何水聲后,他便在寺院里搜到了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從井口丟了下去。
石頭下去許久,也沒有聽見任何聲響傳來。
這...不符合常理啊?
井邊生著青苔,證明這井以前肯定是蓄水的,而且水質還不錯。
現在既沒有水,也不見底,難道是...另一個空間?
一個大膽的想法出現在了江流腦海里。
為了確保安全,我還是纏個繩子再下去。
江流尋來了平時常用的打水的繩子,一端纏在自己腰上,另一端則緊緊栓在離井口最近的石柱上。
他站在井口,努力克服自己內心的恐懼,跳進了井里。
潮濕的井壁,陰寒的氣息蔓延在江流的周圍,他感到自己一直在下墜著,失重的感覺不曾消失。
他下意識看了看腰間的繩子。
繩子竟然早已經不翼而飛,可他并沒有感到任何的撕扯感!
井道越來越深,江流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整個井就像是一個血肉通道,在不停的擠壓著他的身體。
他感覺自己隨時都會窒息,會變成一灘肉醬。
“咚——”的一聲在他耳邊炸響,黑暗如同潮水般褪去,而迎接他的則是水,無邊無際的水。
巨大的水壓灌入了他的全身,強烈的窒息感再次襲來。
我要死了嗎?
他腦中剛升起這個念頭,身后的畫卷散發出一圈黃蒙蒙的光彩,落在了江流的周身,讓他能夠在水下正常呼吸。
他大口的喘息著,還沒來得及為自己的劫后余生感到慶幸,遠處便傳來了一句陰森的嬰兒啼哭,那聲音如同一種魔咒,盤亙在江流的腦海。
無論江流怎么轉移注意,那聲音仍然如在耳畔。
MMP!
再哭,等會一畫軸砸死你!
實在忍受不了的江流循著那聲音而去。
那聲音似乎是在這水域的深處!
江流向下潛著,看到了水域的底部,那場景十分瘆人,讓江流感到陣陣不適。
那是一具具累起來的森森白骨,堆在一起,少說也有五六十具。
其中的一具,應該說是半具,吸引了江流的目光——因為那半具尸體并沒有完全腐敗,反而像是被攔腰吃掉一般,腰間的骨頭上出現兩道尖銳的痕跡——像是野獸啃食的痕跡。
那些白骨空洞的眼眶正直直地盯著對面鋪滿水草的石壁。
長且雜亂的水草鋪滿了石壁,草上長有一排猙獰尖銳的倒刺,像是獸類的獠牙。
隱約透露出一種森冷的恐怖氣息,仿佛隨時就要擇人而噬。
淡淡的黑色氣息從石壁中散發了出來,伴隨著凄厲的嬰兒哭聲。
這是——魔氣!
江流清楚地看到,
深溝峭壁之上,嬰孩啼哭之源,那是一個被層層水草遮蓋住的,一個隱蔽的洞窟。
......
......
同一時刻,夜色里保和堂中燈火通明,許仙和白娘子盤膝對坐。
黑色長桌上擺著幾碟小菜,頗有些溫馨。
“你真的覺得他能進入蛇魔洞嗎?”許仙忍不住問道。
“他有佛法護身,應該能進去。”白素貞仍然戴著面紗,聲音冷漠至極。
“若不是西湖中央的洞口消失,怎會如此麻煩?金山寺有禪宗初祖留下的符咒,我進不去。”
“我們不是弄了幾十個人去探查嗎?只可惜一個也沒有回來。”許仙搖搖頭。
“沒有佛法守護之人,入不得那口井。”
“你說可笑不可笑,從那口井里出來的妖魔鬼怪卻不會受到攻擊。”
“許仙,此次你只需要安心幫我做事,待我吃了小青與法海,我們的交易自然還做數。”白素貞夾起一片菜葉放到了碗里。
“是,主人。”
許仙見白素貞動筷,才唯唯諾諾地夾起一片菜葉吃了起來,眼角閃過一絲戲謔和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