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天色尚早。

洛京城的街道上已將燈籠高高的掛起。

周凌離開了國子監，并沒有回北周女帝給自己安排的住處。

而是往竹月居的方向走去。

比起那周圍都是探子的宅邸，還是董姨這更讓人安心。

尤其是前段時間的發生的事情。

也得給董姨解釋解釋，免得她擔心。

周凌這般想著，人就已經到了地方。

正要去董姨的閨房拜見，然而在路過正廳時，他的腳步卻突然一頓。

那里似乎躺著一個人？

一陣風吹起薄紗帷帳，露出了正廳里的景象。

董姨正靠椅背上，雙目閉合，手里還攥緊了一根戒尺。

看起來是知道今日自己解除緊閉，特地在這等著。

時間一長，撐不住睡著了。

“秋天風寒，也不怕著涼。”

周凌輕笑著搖了搖頭，沒多想，就將自己的長袍脫了下來。

然后走到正廳里，準備蓋在董姨的身上。

只是這長袍才放到董姨肩上。

就聽見“嗚~”的一聲。

周凌低頭一看，便見到董姨不知何時已睜開了眼睛，一對美麗的眸子對著自己眨了眨。

隨后......

“啊——”

一聲刺耳的尖叫，在竹月居里響徹。

周凌都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忍不住就用手捂住董姨的嘴。

這要是給旁人看見了，指不定外會怎么傳！

“唔唔！！”

董竹月瞪大了眼睛，沒想到自己這大侄子，竟這樣膽大包天。

下意識的就張開嘴，一口咬了上去。

周凌感覺手掌一痛，連忙把手收了回來，尷尬地退到一側。

“我是你姨！！”

董竹月翻身坐在了椅子上，心頭涌出一股羞憤與怒火。

周凌將衣袍拿了起來，連忙解釋道：“董姨，我剛才路過見你在大廳里睡著了，深秋天寒......只是想拿衣服給你蓋一下......嗯......就是這樣。”

他心里也在叫苦。

誰知道姨你那么巧就醒了過來？

這不就尷尬了嘛。

董竹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觀察了一下自己的衣裙。

發現除了睡覺時的褶皺外，并沒有其它的變化。

看來這是冤枉小凌兒了。

她心里吐了口氣，想了想，又舉起了戒尺想打人。

“既然姨在休息，你喊我起來就是，鬼鬼祟祟摸上來做什么？不怪姨誤會你！”

“是是是，都是我的錯，姨您消消氣。”

周凌倒上一杯茶，給董竹月呈了上去。

他知道姨這是要維持長輩的面子，找個臺階下呢。

果然，在接過他的茶水之后，大廳里的氣氛頓時緩和了下來。

董竹月放下戒尺，理了理衣裙，雙手疊在腰間，端正的坐著。

“把前些幾日發生的那件事，從頭到尾給姨說一遍，好好的，怎么鬧到了圣上面前......”

周凌就把自己進入小巷，和孫平發生沖突的事情復述了一遍。

董竹月聽著，眼中先是涌出一股怒火，然后又轉變成擔心。

“他們打你了？傷到哪兒沒有？快給姨看看......”

說著，就要去掀周凌的衣服。

周凌最受不得這個，連忙往后退了退，“姨，我又不是小姑娘，幾個小混混哪能傷到我。”

“你啊你。”董竹月把手收了回來，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明知道那孫平對你圖謀不軌，你還跟過去干嘛。”

“不是您讓我藏拙的嘛，憨子哪能識破他的詭計。”周凌反駁道。

“藏拙？虧你還記得。”

董竹月雙眸微凝，臉色也板了起來，“圣上讓你去國子監，你趴桌子上睡覺，或者翹課不就得了！你看看你做了啥事？”

“這不是和人打架了嘛......”

“還有呢？”

“......做了些術算的題目。”

周凌停頓了一下，“術算就是些奇技淫巧，應該不會太引人注意。更何況稍微有些擅長的，不是更能迷惑別人嘛。”

“這么說倒是有些道理。”

董竹月微微頷首，算是認可了周凌的解釋。

不過隨后她又豎起了柳眉，“小凌兒，我知道你文武雙全，胸有溝壑，可怎么連當紈绔都當不好？”

“我這些日子，應該惹了不少事兒吧？”

“難道你就只會打架？”董竹月滿眼的恨鐵不成鋼。

細數自己這大侄子入京以來惹得禍。

揍孫平，揍孫不同，揍岐王......

一個合格的紈绔，可不能只會打架啊！

董竹月語重心長地說道：“藏拙自污也是們大學問......嗯......比如去仗勢欺人去搶其他紈绔的家產，又比如花大價錢買匹千里馬回來養胖，最后殺了吃肉，或者去弄些名家的字畫，燒了或是再上面做畫都隨你的意......紈绔，也是要有水準的。

總之，一切秉持一個標準，大錯不犯，小錯不斷！”

周凌微微張著嘴，一時間驚為天人。

董姨從零教你做紈绔？！

學會了學會了！！

“我明天就照您說的去做！”周凌認真點了點頭。

董竹月欣慰地笑了笑，“孺子可教，正好姨給你準備了一身行頭，很符合你的氣質。”

行頭？

周凌一臉好奇，跟著董竹月去到了后院。

在馬廄里見到了一匹......嗯，造型很奇特的馬。

這馬通體毛發呈現著淡金色，自帶著一種尊貴的氣息。

然而造型就讓人難以恭維了，肥胖的肚子幾乎快垂到地上，讓原本修長四肢看上去無比短小。

還有那鼓起來的馬臉和脖子......

周凌很懷疑這匹馬是否能騎。

“你可知這是什么馬？”董竹月拍了拍馬背，笑道。

周凌搖了搖頭，他對馬并不熟悉，自然認不出來。

“這是匹汗血寶馬，整個北周，只有十幾匹，乃是無價之寶。”

汗血寶馬？？

眼前這豬玀一樣的生物？

周凌愣在了原地，他聽說汗血寶馬步伐輕靈優雅、體形纖細優美，再襯以彎曲高昂的頸部，身形曲線無比完美。

和眼前這貨，一個字也沾不上吧？

“以后它就是我的坐騎？”

“嗯。”

“董姨，我能不騎它嗎？騎上它，我自己都想給我一巴掌......”

董竹月瞪了他一眼，“瞎說！明天出去好好的闖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