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絕頂一時也不知道如何,而是看著程碧霄,程碧霄此時依然虛弱得很,有氣無力。卻聽一個小姑娘的聲音喊道,“阿風,快跑!”
眾人望去,遠處來了一群鷹奴,約莫百十人,一個個油光亮彩,帶著飛鷹面具,各個猙怪,為首的是個胖子,正是韓無辟,身旁一個瘦子,卻是莫昆。而出聲的卻是一個小女奴,那女奴就是阿離。
那韓無辟喝道,“你跑不了了!”他一聲令下,鷹奴和武奴把眾人圍了一圈,凌絕頂道,“韓堂主,你想做什么?”
韓無辟道,“凌先生,你不要再裝了,那小子就是我的逃奴,我已經查的一清二楚,你們再怎么隱瞞都無用,今日我是來抓逃奴回去的!”
凌絕頂道,“我們可是你主陳無功的貴客,你敢這么對待我等,就不怕你主陳無功降罪嗎?”
韓無辟道,“我自抓逃奴,與你等無干!”韓無辟眼神犀利,一旁莫昆也是神情囂張,韓無辟拎著阿離,道,“小姑娘,你說,他是不是我莊園里的逃奴?”
阿離道,“他是阿風,他是阿風!”
韓無辟道,“哼,老子可是派人盯了你們很久了,如今終于逮到了機會!今日我就要抓這個小逃奴回去受刑,他在我莊里殺了人,還殺了我七八個鷹奴,害得老子還被桑巴大仙那個老東西羞辱了一番,老子今日就要抽他一百鞭,再暴曬他三天,我要用盡一切手段折磨他,你奶奶的!動手!”一幫鷹奴上前就要拿住歐陽云風。
凌絕頂、葉子青等九峰十八怪中的幾個上前攔住,凌絕頂道,“你敢動歐陽少俠一根毫毛,我等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歐陽云風在那里傻愣愣了半天,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此時見凌絕頂等人要和韓無辟打起來,道,“凌先生,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我一個禽獸不如的人,早已心如死灰,你們不要再為了我和陳無功為敵,枉送了性命。”他說著走上前去,道,“我跟你們走!”
歐陽云風舉起雙手,韓無辟的鷹奴將歐陽云風用鐵鏈鎖了起來,凌絕頂等人也不敢上前,他們知道歐陽云風決定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他此刻心存死志,如不能救活他的內心,一切都是徒然。
此時阿離咬了韓無辟手臂一口,掙脫了韓無辟,上前抱住歐陽云風道,“阿風,你真傻,你為什么要跟他走,你會沒命的!”
韓無辟上前就是一鞭子要打下去,要知道那小身板哪里受得了韓無辟一鞭子,此時韓無辟一鞭子揚在半空卻打不動,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的手鎖住了,卻聽歐陽云風道,“你敢傷她,我要你死的很難看!”
韓無辟看著歐陽云風仿佛看到鬼魅一般的眼神,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暗道,隔空鎖?這小子內功遠在自己之上啊,他不知道歐陽云風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厲害了,于是道,“好,我給你個面子!”
歐陽云風收了內力,阿離卻不知道韓無辟為什么收手,依然哭著道,“阿風,你為什么這么傻,你快跑吧!”
歐陽云風道,“阿離,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找個人嫁了,別在這里受苦了,韓無辟不敢對你怎么樣!”
阿離抱住了歐陽云風的脖子,道,“不,我要跟你在一起,我要跟你在一起,我們一起逃跑!”此時程碧霄看見如此場景,心里酸酸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想對歐陽云風叫一聲‘哥’,卻叫不出口。
歐陽云風對凌絕頂使了一個眼神,凌絕頂上前拉開阿離,歐陽云風道,“凌先生,阿離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奴隸,就拜托給你了!”凌絕頂點了點頭。
韓無辟在一旁眼睜睜看著,卻不敢說什么。莫昆上前道,“堂主,這小奴隸就這樣給他們了?”韓無辟看了一眼莫昆,一時無言,揮了揮手,鷹奴們收了陣型,帶著歐陽云風就走。
阿離一直要掙脫凌絕頂,喊著哭著,咬著,凌絕頂就是不松手,阿離喊道,“為什么,為什么!”卻沒有人回答她。
韓無辟等人越走越遠,阿離急了,大呼道,“阿風,你不是韓無辟的奴隸!”
歐陽云風回頭停下,看著阿離道,“我是,我這輩子都是!”
阿離道,“不是,我是說,你不是你阿媽的孩子!你是你阿媽撿回來的!”此語一出,歐陽云風震動了一下,拖著十幾個鷹奴跑了回來,那幾個鷹奴硬是拉著鐵鏈不放,卻拉不住他,趴在地上,像是被一匹快馬拖著跑一般,歐陽云風來到阿離面前說道,“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鷹奴們好不容易站起,卻不敢上前,死死抓著鏈子。
阿離哭著說道,“你不是你阿媽的孩子,你是你阿媽撿回來的,你阿媽親生的孩子早就被餓狼吃了,這是我阿爸親眼看到的!他說你阿媽是個瘋子!”
歐陽云風一屁股坐在地上,恍如一個晴天霹靂,凌絕頂等人聽得此言又驚又喜,這樣說來歐陽云風和程碧霄沒有半點血緣關系,他們就不存在不倫之事了,程碧霄也是硬撐著坐起來,說道,“阿離,你說的可是實話?”
阿離看了看程碧霄,不知道她是誰,道,“當然是實話!”她繼續對歐陽云風道,“其實你阿媽早就瘋了,她看見自己的孩子被狼吃了,就撿了一個孩子回來,她還硬說那是她自己的孩子,我阿媽見那個孩子長得不一樣,也不敢和她爭,后來我阿爸說你阿媽見自己孩子被人吃了就已經瘋子,我阿爸親眼看到那狼吃了一孩子,要去救時已經晚了,而當時就有一個道人抱了一個孩子,打死了那匹狼,然后道人把自己抱的孩子,轉過身給了你阿媽,他還給你阿媽吃了安神藥!阿風,你不屬于這里的!你根本就不是奴隸,你應該有個全新的生活!”
歐陽云風道,“你為什么從來不說?”
阿離哭著道,“我怕你知道了要去找自己的親生父母,我怕你離開我,所以...我...”說著哭了起來,阿離也是個癡情的女子。
程碧霄看著歐陽云風,如釋重負地說道,“夫君,我們又可以團聚了!”但她轉念一想道公孫烈是自己的生父,又有些失落,不管如何,歐陽云風的養母也是自己的生父所害,這仇怨依舊在啊。自己以后如何和歐陽云風相處,一時犯了難。
公孫烈哈哈大笑,卻是苦笑,道,“你奶奶的,你跟我沒有仇怨還揪著我不放,真是可笑,可笑!”
阿離聽到一聲夫君,看了看程碧霄又看了看歐陽云風,道,“阿風,怎么你成親了?”她的表情是那么的復雜,那么的酸楚和震驚,程碧霄道,“沒錯,我是他的妻子!”意思是你不要想了,他已經娶了我。程碧霄當年和歐陽云風成婚可以忍受火鳳凰的存在,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嫉妒心這么重了呢?這就是她越來越在乎歐陽云風,她與歐陽云風經歷了諸多生死大關,早已把自己全副身心囑托給了歐陽云風,一旦全身心投入,占有欲是越來越強,容不得任何一人來與她分享。但此時此刻,她的心情復雜極了,這樣的關系,以后如何再能和睦相處,她嫉妒之外,思考著,以后該如何?
歐陽云風對著阿離也不知道說什么,阿離嚶嚶嚶的跑開了,歐陽云風追了上去,拖著幾個不放手的鷹奴,鐵鏈子錚錚作響,幾個鷹奴放了手,撞在幾塊大石頭上,重重一摔,啪的一聲,血濺當場,此時歐陽云風卻不顧一切抓住了阿離,保住了她。程碧霄酸溜溜的。
歐陽云風抱住阿離,道,“我這輩子都不會再離開你!”阿離在他懷里仰望著看著他,道,“真的嗎?”歐陽云風道,“千真萬確!”阿離感到心里甜甜的。
此事韓無辟上前道,“臭奴隸,還不跟我走,老子沒時間在這里看你們卿卿我我!”他又對阿離道,“你個小騷貨,早就知道你不檢點,在這里勾勾搭搭我的奴隸,看我不抽死你!”
韓無辟一鞭子打過來,歐陽云風抓住鞭子一帶,將那韓無辟拉了過去,一腳踩在韓無辟胸口,莫昆等人見狀,與那鷹奴齊刷刷攻了過來,卻被歐陽云風一鞭子一個抽飛了,鷹奴們拿出連弩箭,射出箭陣,撲向歐陽云風,眾人擋開箭陣,后面的人得以幸免,不過,趙調離得遠,屁股上中了一箭,悶聲一呼,冷汗直流。
前面歐陽云風內力運轉,一揮手,一道氣浪卷過,他前面的小股箭陣折了回去,鷹奴四散躲避,傷了不少。后面的鷹奴見歐陽云風如此厲害,嚇得不敢上前。
歐陽云風正要看阿離有沒有事,低頭一看,卻見阿離的脖子上有傷痕,他拉開阿離手上的袖子,看見阿離滿臂都是鞭痕,心內一震,拿出鞭子狠狠甩了韓無辟十幾鞭子才松手,一腳踢開韓無辟,莫昆上前接住韓無辟,韓無辟驚懼萬分,渾身生疼,臉上都是鞭印,卻聽歐陽云風道,“韓無辟,這是給你這個畜生一點教訓,再敢讓我看見你,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歐陽云風松開阿離,緩緩走過去,雙手一震,那鎖鏈竟炸得粉碎,這等尋常鎖鏈,粗制濫造,怎么會綁得住歐陽云風,此時韓無辟等人嚇得魂不附體,腳上卻動不了,歐陽云風喝道,“還不快滾!”韓無辟等人一溜煙跑了,猶如一盤散沙。遠處揚起漫天灰塵,一個個跑的比兔子還快。
阿離上前從后面抱住歐陽云風,說道,“阿風,沒想你成了一個大英雄,我此生此世都要服侍在你的左右!”
程碧霄此時扶住胸口,道,“你,放開我夫君!”卻手上拿著一把匕首,飛向了阿離,歐陽云風轉身接住匕首,道,“碧霄,她一個沒有武功的女子,你如此對她,也太心狠了吧!”
程碧霄氣的臉色煞白道,“我心狠,我心狠?”她又是吐了一口鮮血,歐陽云風上前關注到,“你沒事吧,我來給你療傷!”
程碧霄一把推開歐陽云風,嗔怒道,“我不要你管,你去跟你的親梅竹馬相好去吧!”
歐陽云風解釋道,“不是,我跟她是鄰居,一起長大,見不得有人欺負她,如此而已!”
程碧霄滿臉愁腸,道,“好,既是鄰居,你已經做的仁至義盡了,我們這就回巨木峰,她不要跟著我們!”
“她一個人無依無靠,你讓她去哪里呢?”歐陽云風有些急切。
程碧霄冷笑道,“你就是放不下她,對吧,我和她,你只能選一個,你選她還是選我!”
歐陽云風道,“你真是無理取鬧!”此時阿離上前又是抱住歐陽云風,頭靠在他的背上,道,“阿風,不要離開我,我會死的!我只要在你身邊,做個服侍女奴,我就心滿意足了!”她的神情幸福,甜甜的,歐陽云風卻沒有拉開她的手,但是此時有些不知所措。
程碧霄道,“你放開他!”阿離卻抱的更緊了,道,“我不!他是我的!”
程碧霄道,“夫君,你難道就不能拉開她嗎?你真的要選她嗎?”
歐陽云風眼神變了,他對程碧霄道,“你現在的樣子真的就跟公孫烈一模一樣,心胸狹窄,竟容不下一個弱女子,怪我優柔寡斷,竟娶了你!”這一句話,歐陽云風竟說的十分傷人。
程碧霄苦苦搖頭,淚如雨下,譚婆婆上前抱住程碧霄道,“碧霄,如此負心薄幸之人,跟他啰嗦什么,我們回巨木峰!走!”
程碧霄冷冷看著歐陽云風,道,“我走了,你就沒什么可說的嗎?”歐陽云風轉過了頭,譚婆婆背上格里木王妃的尸體,和程碧霄一起頭也不回的走了。
程碧霄在旁邊牽了兩匹馬,譚婆婆把格里木王妃的尸體,架在馬上,和程碧霄二人縱馬而去。
凌絕頂上前勸道,“歐陽少俠,這本是你的家事,凌絕頂也不便多說什么,不過,凌絕頂是過來人,還是要勸一句,好好跟程姑娘說說,此事還有回旋的余地。”
歐陽云風道,“她是歐陽烈之女,脾氣秉性難移,我再難與她相聚!”
公孫烈‘哈’了一聲道,“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必找什么借口。再說了,我的女兒,別說你個奴隸小子,就是太子也未必配得上!你一個奴隸小子,竟也配嫌棄我的女兒,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成色!”
歐陽云風冷冷看著公孫烈道,“多行不義必自斃,我今日不殺你,不是因為化解了仇怨,養母也是母,恩情同于生母,你我仇怨依舊在,不是看在你是碧霄父親的份上,我早就一掌劈死了你!絕無半點猶豫!”
公孫烈道,“要殺就殺,哪那么多廢話!我怎么會有你這么一個婆婆媽媽的女婿!你奶奶的!”
金盛贊道,“歐陽少俠,我跟巨木峰沒什么交情,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留到現在,只要你點頭,我立馬殺了這個狗賊!”金盛贊急切的心情,已經溢于言表。
凌絕頂道,“殺了他,難消我心頭之恨,歐陽少俠,既然你不忍殺他,我看不如給他種下西圣龍母的脈門鎖,讓他吃藥續命吧!!”
金盛贊呼道,“如此甚好,讓他生不如死比殺了他更痛快!”歐陽云風點了點頭,一掌推出一個光斑進入公孫烈體內。
公孫烈緊張兮兮,掙開了金盛贊,退了好幾步,仔細在身上摸來摸去,喝道,“你對我做了什么?”卻只見他在地上疼痛不已,滾來滾去,金盛贊老臉笑的如一朵盛開的花,喝道,“你奶奶的,這是你的報應!”
公孫烈忽然渾身氣浪滾滾,只感到身體氣脈不得暢通,又痛又癢,堵在那光斑的位置上,他伸手去抓,那處瞬間布滿無數道血痕,他大叫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眾人看著他,終于露出喜悅的神色。
令狐英爬過去,抱住歐陽云風的腳道,“求求你,歐陽少俠,放過我教主,我與你當牛做馬!報答你的大恩大德!”歐陽云風不理不睬,令狐英又爬到金盛贊腳下,求饒,他挨個抱了一遍,都被人踢開了,凌絕頂見公孫烈體會了此般痛苦已久,怕他爆體而亡,拿出一粒藥丸,彈入公孫烈口中。凌絕頂,道,“公孫烈,我只能幫你到這里了,這痛苦每隔半月發作一次,你要是想活命,就去找你女兒拿解藥,讓她給你續命吧!”令狐英在地上拜了拜,磕的頭都破了。
歐陽云風、阿離、凌絕頂、金盛贊、機括先生、鐵扇神醫、葉子青、韋禁等一行人上馬離開后陵,一路向西,先找個地方借宿,再做打算。
后陵前的空地上,滿地都是守衛尸體,留下公孫烈在原地仰著頭,看著天,依舊喘息不已,這邊趙調掙扎著,動又動不了,話也說不出,令狐英爬過去,說道,“教主!”公孫烈仿佛沒聽見一般,地宮門口又出來一個人,卻是金腳大仙的侍童,他走過來問道,“公孫先生,這是怎么回事?仙師呢?”
令狐英說道,“國師已經走了!”小侍童‘啊’了一聲,愣在那里,道,“仙師竟然不要我了!我是在給你找神仙水啊!”
趙調忽然喊出聲,道,“小仙童,快,快給我解開繩子!”他此時穴道到了時辰自行解開了,終于能說話了,興奮不已,小侍童給他解開繩子,趙調看了一眼公孫烈,轉身欲走,令狐英道,“趙莊主,快救救我們!”
趙調理也不理,飛也似的跑開了,喊道,“大王,你忘了我,我還沒跟上呢!”哪里還有江州王,江州王此時說不定到長安以南去了,趙調屁顛屁顛的跑著,四處找了許久,道,“你奶奶的,他們到底在哪牽的馬?”找了半天狠狠罵了幾句,扭著大屁股跑開了。
令狐英狠狠說了一句,“畜生!”
小侍童看趙調跑了,也跑了過去,道,“趙莊主,等等我!”
令狐英眼睜睜看著二人的背影,大罵不已,公孫烈躺在地上,依然怔怔看著天空。令狐英忽然聽到有聲音,強行站起好幾次,硬撐著用盡所有力氣,拖著公孫烈離開了,前腳剛走,韓無辟等人又回來了,他還帶著魯世忠,道,“就是那小子,在后陵鬼鬼祟祟,還殺了許多守衛,你一定要拿住他,他是個盜賊!”
魯世忠來到此處,身后還帶著數百名黑衣武奴,看到眼前的現狀,驚嘆不已,卻不見了歐陽云風,韓無辟也愣了,道,“他們肯定是跑了,現在去追還來得及!”
令狐英和公孫烈躲在后陵里面,不敢出聲,魯世忠道,“歐陽少俠不是這樣的人,此事必有隱情,需要查一查再說!”他不敢命人進去后陵,而是在周邊搜查了一圈,沒發現什么異常。韓無辟不依不饒,卻也沒有辦法!
魯世忠見此處血跡斑斑,又命人清掃了這里,把鷹奴和守衛的尸體處理掉,又命人去稟報陳無功。一行人離開了,韓無辟悶悶不樂,也自行回去了。魯世忠回了軹縣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