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海濤拉了下帽檐，又將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戴個帽子就行了，不算扎眼。如果再圍著圍巾，被警察看見，還不得被當成藏頭露尾的人抓起來啊。

遠遠地他就聽到傻柱的聲音，在人群喇著嗓子，“好家伙兒，這是把西單佛爺頭子一鍋端了啊。”

“傻柱，咱能小點聲嗎？沒見里面片兒警瞪你呢？小心把你當嫌犯逮兒進去。”

“我怎么了我？就這個聲兒，說說都不行了啊？”

就聽里面一道嚴肅的聲音：“這些軋鋼廠的工人閑的慌是吧？小胡，都給我把名字記下來，下午就送廠辦去。尤其是那個叫傻柱的，重點投訴，讓他們嚴厲處分！”

“是，徐處！”

“來來來，把名字都登記下。說你們呢，跑什么跑？那個叫傻柱的，你跑也沒用，等著挨批吧你！”

馬海濤剛站在人群外面，就見里面幾十個穿著軋鋼廠工作服的工人四散而逃。只剩下傻柱聞聲站那兒留也不是，跑也不是，苦著一張臉，那表情別提有多精彩了！

傻柱輕輕拍了下嘴，“瞧我這破嘴哎！”

一個剛擠出人群正要跑的瘦高個兒，還不忘回頭埋怨道：“傻柱，讓你小點聲，你偏不聽！大家伙兒被你害死了要！”

“我害誰了我？”傻柱聽到這話當即就不樂意，沖著里面喊道：“警察同志，我舉報！剛跑的那人是紅星軋鋼廠的放映員許大茂，您別把他的名字落下嘍。”

“傻柱，你大爺！”

許大茂聽到這話氣得破口大罵，罵完轉身就跑，任憑身后警察怎么喊也不敢停留，腳下跟抹了油似的，跑得飛快。

“哈哈哈……”

周圍的老爺們兒小媳婦兒聽著他們的對話，別提多可樂兒了，這比看警察同志辦案還逗兒。他們都是附近的居民，很多年沒見過這樣的事兒了，都覺得新鮮。

馬海濤在人群中看著這對活寶也是哭笑不得，這對從小就不對付的近鄰，真是干啥壞事都能想著對方。

不過跑了那些人之后，周圍一下空了不少，他也能湊近一些。

“徐處，一共八人，都是腦袋中槍。”

“現場沒找到彈殼，具體是什么武器只能回去之后再看。”

只見那名公按局領導吩咐道：“先走訪附近的居民，問問看有沒有誰看到的。還有再讓人去問問那幾個經常來這兒的小鬼兒，昨晚有出攤兒的，讓他們到所里報到。”

“是，徐處！”

馬海濤仔細看了下場中，曹老蔫他們早就被白布蓋著了，倒是看不出什么。不過在聽到是被槍擊之后，他內心也緊了一下，看來后面要更小心才行。

那些人為了自保，已經開始發瘋了，都顧不上影響了。

這年頭被槍殺的命案絕對是掛上號的大案子，尤其是在這四九城腳下，甚至部里都會過問，到時候只要有任何蛛絲馬跡都會揪著他們不放。

糟了！

馬海濤突然想到李建設他們，這下他們得處境危險了。

只希望他們跑得快些，能藏得嚴實點，別被人找到了。

不然他馬三沒死的消息一定會被那幫人知道的，到時候后患無窮！

現在最麻煩的事情，還是有幾個人藏在暗處，除了名單上的人以外，他到現在還不清楚拿錢的那人是誰，什么身份，什么職務？

“看來光靠我一個人是很難將他找出來了！”

要是能找個機會審訊一下軋鋼廠的那些人就好了。

馬海濤看著眼前的一切，深知時間不等人，即便他藏著不出現，那些人也會想方設法的除掉他以絕后患。

就在他想離開時，瞥了眼尸體旁邊的幾名警察，猛地瞪大了眼睛。

那名穿著制服腰板兒挺直的公按局領導，赫然是他的姑父徐大江！

徐處就是徐大江？！

他姑父什么時候升到處長了？

在前身的記憶里，他姑媽一家還停留在溫飽階段，他姑父前幾年還只是派出所的片兒警，怎么現在都升處長了？

馬海濤思索了片刻，大概弄清楚了出現記憶偏差的原因。

說是前幾年，但上一次前身和姑媽他們見面已經是六年前了。算算年齡，徐大江今年剛四十露頭，能升上處長也正常。

在前身記憶中，徐大江一直是嚴厲兇悍的樣子，眼睛里不揉沙子，對前身幾次教育都直接上手。

因此，以前身做的那些事不去沾邊兒倒是可以理解。

但那是馬三，和他馬海濤有什么關系，現在的徐大江就是一條粗壯的大腿啊，妥妥的大靠山。

這要不去靠一靠，都對不起他幾十年廝混打拼的經歷！

馬海濤深深地看了幾眼徐大江他們，計劃要變一變，今晚不用冒風險去找什么軋鋼廠亡命徒了，直接奔姑媽家兒去得嘞。

發達了發達了發達了……

這樣想著，他也不再這兒停留，嘴里嘟囔了一句：“走了走了，要上班了，再不走就遲到了。”

神色輕松自然，就像真的是個趕著上班的路人一般。這會兒外面圍觀的人進進出出的很多，馬海濤混在中間倒是不算顯眼。

身后徐大江掃了一眼圍觀的人群，沒有發現什么異常，才接著說道：“今天晚上我要去局里匯報工作，在那之前把摸排情況匯總好。”

“徐處，需要走訪的人太多了，這人手不夠啊…”

“讓周圍幾個廠子的保衛處也動起來，你打申請我批條子，必要的時候，我親自給廠辦甚至廠長打電話協調。”

“明白！”

徐大江眉頭緊鎖，也不多做停留，一邊向外走去，一邊吩咐道：“這里圍觀的人太多，影響不好，先把尸體拉回所里。另外，這次案子很大，你做好挨板子的準備。”

旁邊的警察是東直門派出所的所長胡向東，聽到這話也面色沉重，苦笑道：“臨近慶典發生這樣的大案，扒了我的皮都不冤。”

徐大江：“所以一定要快！如果能盡快破案，不僅無過，我還可以為你請功。但是拖到慶典之后…誰都保不住你。”

“徐處，我，”胡向東敬了個禮，咬牙道：“保證完成任務！”

徐大江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再繼續說什么，轉身坐上吉普車離開這里。

“處長，回局里？”

徐大江坐到車上之后，揉了揉緊皺的眉頭，嘆了口氣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