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楊家。
楊锜看著手中的圣旨,臉色早已發白,整個人再無先前拿著藤條要教訓楊铦的氣勢,望著眼前身穿官服的男人,語氣極為小心:
“裴大人,這件事……”
“哎,锜兄不必客氣,叫我裴衡就好。”
男子坐在胡凳上,擺著手道:
“陛下和那位的關系,現如今大家都清楚,往后裴某還要仰仗您啊!”
楊锜老臉一紅,頭低的更深了:
“衡兄說笑了,你貴為大理寺卿,乃是舉足輕重之人,在下豈能與你相提并論?”
“只是楊铦這邊,真的沒有轉圜的余地?”
“當然,若是這混賬真的出手傷了公主的兒子,自是罪大惡極,我這個當兄長的也不會縱容。”
“可衡兄你有所不知,楊铦醒來以后有點不對勁,可能是昨夜飲酒過多,但問題是,如果飲酒過多,他真的會將王潛打成……”
楊锜的話還沒說完,大理寺卿裴衡就微笑打斷道:
“锜兄與楊铦兄弟情深,裴某可以理解,換成是我,也不忍心。”
“只是圣旨你也看到了,裴某這個大理寺卿,就算官職不低,也不敢違背陛下的意。”
“當然,憑陛下和那位的關系,事情誰又能說得準呢?”
“不過人,我是一定要帶走的,锜兄這邊,也要體諒裴某才是。”
此話一出,楊锜也只能無奈一嘆,起身拱手道:
“唉,既如此,衡兄稍待。”
裴衡微微一笑,表示不急。
不過在楊铦的房間中,氣氛卻是截然不同。
“完了完了,這可如何是好?”
“大理寺卿都來了,說明這事已經鬧大,阿弟,你可怎么辦啊?”
女子在房間中焦急的走來走去,嘴不停腳也不停,自從裴衡來了以后便一直如此。
楊铦則表現的出奇冷靜,可能還沒從穿越的事實中回過神來。
不過也有可能是得知了自己的身份才沒回過神來。
玉環,原來是楊玉環呢。
雖說名聲不太好,但對于此刻的楊铦卻是天大的好消息。
因為根據女子……也就是自己的八姐所說,楊铦攤上的事,的確很大。
永穆公主,也就是現如今的皇帝唐玄宗的大女兒,和駙馬王繇所生的兒子王潛,昨夜被他開了瓢。
為什么開,不清楚,楊铦也不記得。
只知道王潛目前正處于昏迷中,傷勢很嚴重。
換成一般人,這會兒怕是得被千刀萬剮,畢竟永穆公主可不是一般的公主!
唐玄宗還是李隆基時,備受太平公主欺負,因此永穆公主的母親柳婕妤懷孕時,唐玄宗不敢讓太平公主知曉,想偷偷墮胎。
這自是不得已而為之,雖然之后也所幸保住了孩子,可對于玄宗而言,心中對永穆公主還是有所愧疚。
所以永穆公主出嫁時,唐玄宗很想給永穆公主辦一場極大的婚禮,堪比當年太平公主出嫁時的盛況。
可惜之后又沒辦成,永穆公主也是個老實孩子,對此并沒有多少怨言。不過在這樣的情況下,唐玄宗自是會對大閨女越發愧疚。
現如今,永穆公主的兒子王潛被人開了瓢,唐玄宗能坐住就怪了!
可如果楊铦的姐姐是那位楊貴妃,這件事情無疑有了希望。
裴衡的到來也值得琢磨,大理寺專管審斷,拿人這樣的苦差事輪不到他們。就算來了,也是客客氣氣,一同而來的隨行也并未帶進府,算是把禮貌發揮到了極致。
何況圣旨上也并未把這件案子定性,由此可見,唐玄宗也想渾水摸魚。
只不過現如今乃是開元二十八年,楊铦的姐姐楊玉環,還沒有被封為貴妃。
畢竟在此之前還是自己的兒媳婦!
大唐雖說開放,可這公公和兒媳,也未免太驚世駭俗了些。
楊铦學歷史的時候都不免一愣,又更何況現在的天下臣民呢。
當此時,身為楊玉環胞弟的楊铦出手傷了王潛,恰恰給人一個由頭。
恃寵而驕,陛下還未冊封楊玉環,楊家就不把陛下的外孫放在眼里,要是真冊封了,以后還能了得!
從這個角度來說,唐玄宗這道圣旨下的也沒辦法。反正牢飯是吃定了,不過比起項上人頭,總歸是不幸中的萬幸。
“阿弟……阿弟你怎么了?是不是被嚇壞了?”
楊八姐見楊铦遲遲不說話,趕忙伸出手拉著他的胳膊寬慰道:
“你放心,有玉環阿兄還有叔父在,你一定會沒事的!”
感受著楊八姐話中的關切,楊铦卻很是尷尬。
不是一家人又是一家人,楊铦只能選擇接受,如同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實。
“比起這個,額,八姐,這塊令牌你知道是什么嗎?”
楊铦從懷中掏出那塊黑色的,上面刻有一個大大的“推”字令牌問道。
“沒見過。”
楊八姐搖了搖頭,然后又急了起來:
“哎呀阿弟,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關心這令牌干嘛?你要是真被裴衡帶走了,可怎么活呀?”
楊铦無語的提醒道:
“你剛才不是說我一定會沒事的嗎?”
“哦對!”
楊八姐驚慌的捂著嘴巴,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口誤,趕忙再度強調道:
“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咯吱”一聲響,楊八姐話音剛落,楊锜就推門走了進來,耷拉著腦袋道:
“這下是真完了!”
楊铦立馬轉頭看著楊八姐。
楊八姐也沒想到打臉來的如此之快,不過這會兒也沒空在意打臉了,大大的眼睛瞬間盈滿水霧:
“阿兄,阿弟可還年輕啊!”
“那你讓我怎么辦?”
楊锜額間青筋直冒,但怒視了楊铦片刻,卻又無奈的低下了頭:
“圣命難違,便是玉環也沒辦法吧。”
“唉,早知如此,你們就不該慣這混賬,無法無天到這個地步,楊铦,你……”
說到這,楊锜的眼圈有點發紅,也意識到這會兒再發火沒有多大意義,只能道:
“我會再想辦法的,你去了牢里,不會受委屈。八妹,給他換身衣裳,再收拾點東西。”
說完這句話,楊锜就走了。
楊八姐則是癱坐在地。
楊铦見狀,卻有一種不是自己去坐牢的感覺。
應該說,楊锜和楊八姐這種家人般的關心,還是令楊铦一時間接受不了。
不過望著手中這塊黑色令牌,總感覺這件事有點不對勁,真的那么簡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