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東方第二次碰到洛荷的手。

她的手不大，比東方的手要小上一個指節，有些軟，也暖暖的。

上一次，還是在八年前。

那時的東方病癥還并不像現在那么嚴重，清醒的時間要比現在長的多。

洛荷是東方的高中同學，那時她還叫洛荷花。

她有個酗酒的父親，母親也終日外出鬼混，家庭環境十分惡劣。

因為家庭原因，洛荷花在學校里很自卑，屬于偶爾被霸凌的邊緣人。

東方則因為自身的原因，也很少與別人交際。

只不過兩個人還有著一個相同的地方。

那就是成績都很好。

洛荷花學習刻苦，名列前茅，祈望用讀書改變自己的命運。

兩個人高中圈的邊緣人就這么不知不覺的走到了一起。

直到有一天。

自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唯父知。

當東方把刀從洛荷花父親的心臟上拔出來時，鮮血噴滿了東方全身。

他成了血人，臉色猙獰無比，目光渾濁至極。

那是東方第一次徹底無法辨別兩個世界。

因為暴怒。

他的意識停留在了完美世界中，以為自己踏入了搬血極境，捅死的只是一只沖撞它的畜生而已。

阻止了禽獸的行暴，救下了洛荷花。

酗酒的父親死在眼前，可當時的洛荷花眼中卻只有東方一人。

她擔心東方會被抓進去，想要帶著他逃離這個地方。

東方的眼神在渾濁與清明間不斷的變化著。

他握住了洛荷花的手。

但緊接著扇了她一巴掌，盛氣凌人的說道：“你個眼睛畸形的崽種，說誰是瘋子呢？”

......

視線回到當下。

洛荷緊緊扣住東方的五指，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相信我。”她說道。

東方目光微漾，點了點頭。

吃完了晚飯，洛荷走了，伴隨著悠揚的旋律，黑暗再度降臨。

黑黝黝的，兩邊都黑黝黝的。

湖心亭內，石子陵夫婦一臉愁容的看著湖面。

經過漫長的商議，武王終于同意了石子陵夫婦外出尋找石中天的請求。

但也只允許他們兩位石族人尋找。

當然，這只是明面上的。

人皇、武王已在暗中派出了不少人馬前去尋找石中天。

貔貅背后的勢力太大了，若是興師動眾前往尋找，一來，得知消息的貔貅一族極有可能會派出更多的人前往黑暗森林，搶在他們前頭斬殺石中天。

二來，此舉會引起對面的不滿，荒域遼闊無垠，獸族占了很大一部分。

人族式微，若是真的惹怒了神山中的兇獸，他們武王府恐難以招架得住。

畢竟是石中天有錯在先，射殺了一只純血貔貅。

“適才離開武王府邸時，嫂子說可以調遣一些雨族人隨我們同行，你看如何？”石子陵說道。

“葉兒昔年與她的兒子結下了仇怨，她這么小心眼，這次怎會如此好心？”秦怡寧皺眉道。

石子陵嘆了口氣：“我也不知，想要前往黑色深林找到父親，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石子陵所言非虛，他們兩人在石府中或許實力強勁。

但放眼大荒，特別是兇險詭譎的黑暗森林，即便是他們也不敢確定能完好無損的回來。

可身為石中天親子，他是無論黑暗森林有多危險，他都要出去尋找！

如今已經拖了整整十天，眼下哪還有給他們在石國尋找幫手的時間。

他們也想在接到消息的當天外出尋找石中天。

可武王不允許。

若石子陵夫婦還不曾有子，他們必然不會聽武王的命令。

哪怕是不要這個石族人的身份，也會義無反顧的離開石國尋找石中天。

但現在他們不行。

自己的兩個孩子，一個患有癔癥，神志不清。

一個才堪堪一歲，需要人來教養。

貿然離開，他們倒是意氣風發，但孩子卻要跟著他們受苦。

這種事，石子陵夫婦做不出來。

“不容易又如何，我不愿接受她的好意。”秦怡寧搖頭。“葉兒如此仇視石子騰一家，你我身為父母的，應當跟葉兒站在一起。”

“既如此，那就不要雨族人插手了。”石子陵點點頭：“這件事就不告訴葉兒了，免得他為我們擔心，又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恩。”秦怡寧也是這般想的，這件事不能讓石葉知道。

只不過尋找石中天的時間不短，如此長時間沒去看他，秦怡寧擔心東方會出什么事。

“便說我們閉關了吧。”石子陵也在思考借口。

“讓誰去說？”

“四太爺，他帶著昊兒一起去。”

“還帶昊兒，你就不怕昊兒說漏嘴？”

石子陵搖頭。“昊兒聰穎過人，必然知道我們的良苦用心，我們只要叮囑好了，他不會說漏嘴的。”

“也好，就是虧欠了四太爺，一把年紀了還要照看兩個孩子。”秦怡寧無奈地嘆了口氣。

在東方一次又一次的強調下，秦怡寧也是聽從了他的意見，不讓石昊前往石子騰的府中玩耍。

跟四太爺交代照看石昊的事宜時，也著重強調了不能讓石昊與石子騰府中的任何人有往來。

......

石子陵夫婦走了，天還沒亮就離開了石府。

小黑屋里。

東方在研究著自己腦袋里的陣法。

石毅母子來找他必然不懷好心，恐怕他們此時已經盯上了石昊的至尊骨。

而且，東方的意識回到精神病院后，他也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那種感覺極為強烈。

在地球上能讓他如此在乎的人如今只有他的家人。

是葉凡。東方十分篤定。

按照葉凡的人生軌跡，他距離被九龍拉棺帶走的時間恐怕所剩不多了。

兩邊都將有大事發生，東方不能坐以待斃。

他不想石昊被奪至尊骨，也不想葉凡被拉去葬帝星。

不要與東方說什么改變了他們兩個的人生路線。

在東方看來，他們未來能成為仙帝是注定的事。

只是成為仙帝的過程不一樣而已。

既然如此，那么為何不能讓自己兩個弟弟的人生多一點完美，少一點遺憾？

“或許，我其實就是葉凡與石昊為了彌補自己有遺憾的人生而出現的。”

東方從未有過如此的執念。

他想改變，他要改變。

石昊與葉凡的人生軌跡，讓他們的路少去更多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