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侵蝕著東方的意識世界，腦海中那口棺槨發(fā)出咔咔的抖動聲。

俄而，有絢爛詭異的光暈出現(xiàn)在黑暗之中，它們被無限的拉長，奇形怪狀，光怪陸離。

泰山。

東方無意識的躺在地上，手指按在了上次畫在小腹上的置換陣法中。

這一次并沒有觸須冒出體內(nèi)，不同的是，東方的肚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脹了起來。

同一時間，黑霧在寶輦中彌漫，籠罩在東方周圍。

石葉與葉石都是東方。

但他們卻是兩個不同的個體。

他們所處的時間位置不同，生活的世界不同。

甚至年齡和長相也都不一樣。

昔日，東方曾將藍(lán)白色的貓放入置換陣法，結(jié)果無從得知，東方在兩個世界都沒看到那只貓的蹤影。

從此東方不再考慮置換活物。

只不過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徹底沒辦法了。

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石昊因他而死。

九龍拉棺啟程，帶走了葉凡，帶走了洛荷。

地球的父母失去了他，雖會痛苦，但會少了很多麻煩。

若非已經(jīng)進(jìn)入了絕境，他不會做出這種選擇。

但，這是他最后的希望。

現(xiàn)在的石昊，需要別人照顧，他不能離開。

他要將石葉置換過去，將葉石置換過來。

地球的自己，或許情況也不好，但總比已經(jīng)沒了骨頭和內(nèi)臟的自己要好上許多。

自己從未消失在兩個世界，但在自己親人的眼中，自己已經(jīng)徹底消失了。

只是，這個舉動是個徹頭徹尾的矛盾。

且不論將活人置換究竟能否成功。

擺在置換前的首要問題，便是傳送用的容器，如何能將容器本身傳送過去。

東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別無他法。

明知不可能而為之，那是傻子才會做的事。

東方不知道不可能。

就像他經(jīng)常說的一樣，他不是瘋子，更不是傻子。

因為，這是唯一的辦法，唯一的希望。

他在等待。

等待兩個字的出現(xiàn)。

奇跡！

轟！?。?！

光怪陸離的色彩混做一團(tuán)，黑霧中被開出一條錐形的通道。

不，那并不是錐形，甚至連通道都算不上。

那是一個平面，看上去像是一道門戶。

只是色彩與光暈越靠近平面的中心就越被無限的拉長，讓人產(chǎn)生了一種那錐形的錯覺。

混亂，那是極致的混亂，不可名狀，無法用言語來確切的形容。

碩大，斑駁，絢爛，眼睛，悲傷，臺階，人類，靜止，繁茂，時間…

人們所能想象到的一切都能在那門戶中看到。

它們被毫無規(guī)律的攪拌在一起，成就了極致的混亂，變成了人們無法想象的存在。

可視而不了狀，可聞而不可言。

如剎那的斑駁流光，如永寂的冰冷黑暗。

道可道，非常道。

古人曾用簡短的六個字來形容這種至高。

亦或者，用兩個字。

混沌！

凡不可名狀者，皆以混沌論之。

東方的意識世界陷入了混沌，兩個不同身體所在的世界紛紛冒出了黑霧。

他們將東方包裹著。

一道道觸須從陣法的眼睛中冒出。

黑霧中，有黑血流出，沾染著不詳?shù)臍庀ⅲ路鹗鞘澜缟献罴兇獾膼骸?

白色的塵埃從黑霧中飄出，黑霧里，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焰從東方的身體里冒出，那白色的粉末也是從東方的身體里飄出。

漸漸的，陣法的里的眼睛開始移動，開始合并，最終變成了一顆詭異的眼瞳。

而瞳孔，正位于東方的肚臍眼所在。

臍帶，是人最先與外界溝通的部位。

臍帶的形成，代表著人們開始從母體吸收營養(yǎng)。

是生命成長的源頭。

哧！

一根粗大黝黑的觸須撐開東方的肚臍眼，從陣法中的眼睛里竄出，不停的扭動著。

而后，觸須的頭部四散分解，化為無數(shù)細(xì)小的觸須，延伸到東方的四肢。

它們?nèi)鋭又?，附著在東方的體表，將東方徹底包裹起來。

緊接著，收縮！

噼啦啪啦的骨裂聲從黑霧中響起。

意識世界中，那混亂的斑駁也在此刻凍結(jié)了。

一縷白色的光華從平面的四個角出現(xiàn)，漸漸的蔓延。

最終，混亂被白茫茫一片徹底覆蓋。

那是一座方形的門戶，只有一人大小。

看不清門的對面是什么。

包裹著東方的觸須推動著無意識的東方朝著門戶前行。

在跨過門戶的一瞬間。

石葉撞上了葉石。

東方睜開了眼。

他看到了自己，自己也看到了自己。

東方側(cè)肩。

一人擦肩而過。

東方回眸，凝望著自己。

一個短發(fā)青年，臉色蒼白，胸口耷拉著血肉，一片通紅，隱約可見骨頭的顏色。身體消瘦，但長的也算俊俏。

另一個是少年模樣，長發(fā)凌亂，胸口完全敞開，里面不見內(nèi)臟，不見骨頭，長得俊美，只是現(xiàn)在的模樣太過兇殘，根本不像人形。

“喂！”

“喂！”

“我會變成一個人的么？！”

“我會變成一個人的么？！”

“我還會回來么？”

“我還會回來么？”

他高聲呼喊著。

“要不你死了吧！”

“要不你死了吧！”

看著自己，東方突然笑了，他覺得自己好傻，還像個小孩子一樣對著鏡子說話。

他很想永遠(yuǎn)的停留在這兒，這樣就不會傷害到自己親近的人了。

停留了片刻，他轉(zhuǎn)過頭，看著前路。

他不知道未來的路會怎樣，但眼下他還有一段路要走完。

小昊還在等著他。

他要把小昊安全的送到石村。

他正是因為這個而來的，因為小昊出現(xiàn)在這里的。

不是么？

是的。

東方走了，離開了這個詭異、光怪陸離的意識世界。

他睜開眼，看見一片血紅。

那是寶輦?cè)A蓋的顏色。

他回來了，但或許他回不來了。

置換是需要代價的，他作為置換陣法的容器時，自己需要付出的是精血。

置換自己的代價，必然要比置換別的東西要付出的多。

置換成功后，這個念頭似乎寫在了東方的潛意識里。

非迫不得已，不要置換。

雖然東方不知道自己付出了什么。

但他知道，這個代價絕對要比讓他死更加恐怖，更加令他痛苦。

腦海中的黑霧漸漸消散，棺槨也歸于平靜。

“小昊。”

東方輕撫著石昊的臉頰，無限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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