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公司這兩年就準備沖刺上市，你如果過來，我可以直接給你一個副總經理職位，年薪三十萬，怎么樣？哎，小帥哥，你先不要回答我，回去好好考慮考慮再告訴我，好嗎？”
“呃……好吧，我回去考慮考慮再說。”
“行，那我就等著你的回話了。”
星期六一大早，胡清揚仍然像往常一樣，開著呂征的
車回鄉下去看望自己的父母。
這天天氣晴朗，陽光普照，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一路之上，胡清揚一邊慢慢開著車，一邊隨意欣賞著路兩邊的鄉村美景，心情變得格外舒暢。
吃過午飯后，胡清揚和爸爸胡振軍一起坐在屋檐下曬太陽，兩人一邊喝著茶一邊聊著天。
“老爸，一個高中同學開了一家公司，想讓我辭職過去給她當副總經理，你說我去不去？”
“哦，估計人家給你開的薪水也不低吧？”
“嗯，年薪三十萬，而且她說她們公司這兩年還準備沖刺上市，應該很有發展前途。”
“嗯，揚揚，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同學也是昨天晚上才問我的，我還沒有想好怎么回復她呢，這不剛好回來問問你的意見嘛。”
胡振軍沒有說話，而是站起身來，在屋子里來回走了兩圈。
胡清揚也跟著起來活動了幾下。
胡振軍忽然停下來，回頭看著兒子問道：“揚揚，你有沒有想過，你這輩子到底想要什么？”
胡清揚沉吟了一下：“嗯，老爸，說實話，這個問題我還真沒有想過，不過我覺得，人這一輩子總得干點有意義的事情，不能光為錢而活著。”
“對，揚揚，你能這么想就對了，爸爸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也知道給公家干活，總比給私人干活好一點。表面上看，你同學給你開的條件很不錯，薪水也比較高，但是你能保證這個公司就能一直開下去，萬一哪一天公司效益不好了，或者是你同學不想干了，到時候你又該咋辦？再說了，我和你媽媽的年紀也都越來越大了，也需要你經常回來照顧照顧，可是你一旦到私人公司去上班了，還有那么多空閑時間嗎，還能保證每周都可以回來看看我們嗎？萬一哪天我和你媽媽有點急事什么的，你又該咋辦？”
胡清揚沉默片刻，然后看著爸爸回答道：“嗯，老爸，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還是老老實實干我的小城管吧，雖然工資低點，但起碼每周都能回來看看你們，我覺得這比什么都強。”
“哈哈，這就對了，揚揚，什么時候你都不要忘了，咱是農村孩子，凡事不能異想天開，一心想著當大官發大財，你一個人在外面打拼，這輩子只需要安安生生的就行了，記住了嗎？”
“嗯，老爸，我記住了。”
……
星期天下午，當胡清揚開著車慢慢回到安州市的時候，天色已經快要黑下來了。
路過一個大超市時，他突然想起家里沒有蘋果了，于是就將車停在路邊，然后進去買了幾斤蘋果。
胡清揚拎著水果袋剛剛走出超市大門，突然從旁邊走過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大爺，低著頭問道：“小伙子，能給我一個蘋果嗎？一個就行了，謝謝您。”
胡清揚一聽，趕緊掏出一個蘋果遞給他。
只見老大爺轉身就將蘋果遞給了一個和他年齡差不多大的老大娘，口中還笑呵呵地說道：“老婆子，給你，你最愛吃的蘋果。”
“好好，快給我。”老大娘接過蘋果就啃了起來，一邊啃還一邊對老大爺笑道，“嗯，真甜吶。”
看著老大娘心滿意足的樣子，老大爺悄悄抹去眼角的淚水，輕聲安慰她說：“嗯，好吃，你就多吃點啊，回頭我還給你買。”
“嗯。”老大娘答應一聲，又對著蘋果啃了起來。
胡清揚猶豫了一下，正想過去問問老大爺是怎么回事，打眼向對方一看，頓時愣住了。
咦，這不是初中時候教我們語文的戚明偉老師嗎？
他什么時候也來安州市了？
“戚老師，怎么是你？”胡清揚立即走過去，一臉驚喜地問道。
“請問你是……”戚老師盯著胡清揚仔細看了又看，又用手使勁揉了揉眼睛，但還是沒有認出來他到底是誰。
“戚老師，我是你的學生胡清揚啊，初中時你教過我的語文，你還記得嗎？”
“胡清揚？噢，我想起來了，是你是你，對對對，你的個子雖然長高了不少，但臉型好像沒變，我看著你的臉還能慢慢想起來。”戚老師終于認出了胡清揚，頓時高興得滿臉都笑開了花。
“戚老師，你什么時候來安州市了，現在過得還好嗎？”
一聽這話，戚老師的臉色頓時黯淡了下來，隨后又重重地嘆了口氣。
“怎么，戚老師，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難處了？”
戚老師盯著胡清揚看了一會，然后回頭指了指那位正在啃蘋果的老大娘，十分難為情地說道：“哎，清揚，不瞞你說，我老伴患有阿茲海默癥，她最喜歡吃蘋果了，但是我沒有錢買，所以剛才才……”
“戚老師，你和師娘不是都有退休金嗎？”
“哎，你師娘是農村戶口，哪有退休金？我一個農村教師，每個月退休金才兩千多塊錢，再除掉醫藥費和生活費，就不剩下幾個錢了。”戚老師說完，無比痛苦地搖了搖頭。
胡清揚對著戚老師和師娘仔細打量了一番，發現他們的穿著都很平常。他依稀記得，戚老師今年大約六十五歲左右，師娘的年紀估計和他差不多。按理說他們這個年齡，應該正是在家享清福的時候，但是從他們的舉動來看，顯然生活很不如意。
胡清揚的心中突然一陣難受。
沒想到現在這個社會，還有人連蘋果都吃不起，而且這個人還是一個有著三十多年教齡的退休老師。
都說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戚老師一生桃李滿天下，可是，當他真正遇到困難的時候，又有誰能夠想起他呢，又有誰會向他主動伸出援手呢？
胡清揚猶豫了一下，就看著戚老師問道：“戚老師，你們的子女呢，他們怎么不照顧你們？”
戚老師長嘆一口氣，低聲說道：“哎，清揚，這個也是一言難盡呀。”
戚老師告訴胡清揚，他退休后就帶著老伴來到了安州市。他膝下一共有兩個孩子，大兒子都四十五歲了，中專畢業后就和一個女同學早早結婚了，但是夫妻倆都沒有固定工作，以前開過一家小飯店，但是因為經營不善而倒閉了，現在一直靠給別人打零工維持生計，有一個孩子也已經上初中了，因此家庭條件非常困難，根本沒法顧及到他們，只是每月定期給他們老兩口三百塊錢生活費。
小女兒遠嫁到了青海，好幾年都不能見一次，也沒怎么打過電話，聽說她在那邊生活也只能勉強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