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長順回村后的第二日。

一大清早，在村長家的空地前，孔長順背負著立于樹蔭下，身姿挺拔，不怒自威。

而在他的面前，是一堆站得歪七扭八的男村民，小的只有八九歲，大的二三十歲，約莫三十來人。

這差不多就是青丘坡的全部男丁了，其他的不是死了，就是像孔長順那樣到了能自理的歲數就被送到鎮上或者縣城里。

畢竟瓜田李下的，誰家男娃一有個頭疼風寒的，村民哪怕嘴上不說，心里也會懷疑是不是自家娃兒被青璃娘娘偷偷吸食陽氣了。

久而久之，村民們都爭先恐后把自家男娃送出去，進一步導致青丘坡陰盛陽衰。

孔長順看著眼前稀稀拉拉的隊伍，有一種扭頭就走的沖動，不過為了能在正陽武館站穩腳跟，他也只能硬著頭皮留下來。

蚊子再小也是肉，每多一個去正陽武館拜師的，他在正陽武館的話語權就大一分。

“我今天召集大家來，是為了傳授大家正陽武館的絕學。”孔長順中氣十足地喊道，確保每個人都能聽到。

場上的人都開始竊竊私語，就連王佐的神情也有了幾分變化。

在這個世界，就連匠人的手藝都是藏著掖著，更別說是武館的絕學了。

村里不是沒有去過正陽武館的人，但誰也不敢私下傳武，一旦被抓到，偷傳和偷學的人都得死。

“大家靜一靜，先聽我說完。”

“我接下來要教的，都是得到武館允許的招式，大家可以放心學。”

“只要大家不私自往外傳，就不必擔心被武館找上門。”

說罷，孔長順就開始演示起來，只見他足尖內扣沉腰落胯，雙掌平推間下盤穩如木樁，后背衣衫隨著呼吸虬結起伏，好似一株扎根于天地之間的參天大樹。

“這一招叫老樹盤根，是正陽武館的獨門絕學《龍精虎猛功》，其他地方根本學不著。”

王佐皺起眉頭，你這功法......它正經嗎？

場上的有婦之夫都會心一笑，外面圍觀的婦人則是有些面紅耳赤，只有那幾個毛頭小子不知道大人在笑什么。

“大家不要誤會，雖然這功法名字有些不雅，但絕對是一等一的練氣法門，尤其對陽氣虧空的男子有奇效。”

孔長順訕訕一笑作出解釋，他一開始也不理解好端端的一門練氣法門為什么要取這種下三濫的名字，直到他看見每天都有富商老爺偷偷上門求學才恍然大悟。

掙錢嘛，不寒磣。

場上的男人一聽這門功法可以補充陽氣，一下都精神起來，紛紛開始屈膝模仿孔長順的動作。

只是他們的馬步一個個軟弱無力，歪七扭八如風中殘柳。

“抬頭。”

“挺胸。”

“收腹。”

“下腰。”

孔長順手中抓著一根棍子，從人群中走過，一個個糾正著村民們的姿勢。

那情形可以說是慘不忍睹，就這樣的，把功法秘籍擺在他們面前，都能自己把自己練到走火入魔。

“你......”

直到他走到了一個清俊的年輕人面前，下意識開口要糾正，但打量了半天也挑不出毛病來，簡直跟他演示的動作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你是那個......”

孔長順想起了面前這個俊朗的年輕人，昨天他爺爺跟他說過

“王佐。”王佐扎著馬步一動不動，宛如扎根于大地。

“你以前練過？”孔長順看他的架勢，有著一股說不出來的精氣神。

“沒有，這是第一次接觸武道。”王佐也沒說謊，他在這個世界確實是第一次接觸武道。

孔長順點了點頭，也沒再深究，畢竟王佐的骨齡擺在那里，已經錯過了最佳的習武時期，不然還能帶回武館給師傅瞧瞧。

......

等孔長順走完一圈，嘴巴都要說冒煙了，眼前這幫烏合之眾終于有了一點習武之人的架勢。

只是還沒堅持一刻鐘，就開始有人搖搖欲墜起來。

眼看自己的努力要付諸東流，孔長順及時開口了：

“大家量力而行就好，這個姿勢考驗的是下腰的力量，那方面不行的兄弟就別硬撐了，不丟人的。”

原本要撐不住的男人們，在聽到孔長順的這番話后，又看了看外面看熱鬧的女人們，硬是咬緊牙關挺了下去。

“呵~”

王佐內心鄙夷不已，這拙劣的激將法，對他根本就沒用。

......

一個時辰過去，場上只剩王佐一個人還站著。

“哇喔，這都一個時辰，王佐大哥居然動都沒動過。”夏竹語氣做作，一臉壞笑地看著楚幼情，“幼情，你這受得了嗎？”

“你...你小點聲。”楚幼情臉上火辣辣的，她感覺周圍有好多視線都朝她看了過來。

有驚訝，有羨慕，還有嫉妒......

其中嫉妒的目光來自一個雀斑小姑娘，氣得直磨牙。

“我的，那明明是我的男人......”吳巧兒委屈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那天要不是楚幼情橫插一腳，她就能把王佐娶回家了。

一想到楚幼情現在每天晚上都吃得那么好，還吃得那么飽，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

“什么你的，那是我家幼情的，你哪里涼快哪里待著去。”夏竹攬住楚幼情的細腰，強勢懟了回去。

“憑什么，明明是我先看上的。”吳巧兒眼淚在眶里打轉。

“算了算了，你們兩個別吵了，順哥好像要教新東西了。”百靈開口打了個圓場，把眾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回了場上。

......

孔長順走到了王佐的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以了，接下來我要教你們另一招，都看好了。”

說罷，孔長順來到了村長家門口前的大樹底下，那棵大樹已有百年樹齡，一個成年男子都抱不住。

他沉腰坐馬，雙掌蓄力于腹，肩背如弓繃緊，忽地低喝一聲，雙掌猛然平推而出，結結實實地印在樹干上。

老樹震顫不止，簌簌落葉紛揚如雨，樹皮上赫然出現兩個巴掌印。

他收斂吐息，衣袂仍隨余勁鼓蕩，沉聲道：“這一招叫【一瀉千里】，掌出如犁破土，練至大成可摧石裂碑。”

“好！”

“鼓掌！”

“順哥兒威武！”

場上的人都識趣地捧起場，為其吶喊助威，但孔長順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傻眼了——

“來，到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