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中央的白玉石柱上，兩道流光正激烈碰撞。代表星火學院的赤紋與青山學院的青紋在柱體上蜿蜒游走，青紋已攀升至七尺高度，赤紋卻在五尺處掙扎，像被暴雨打蔫的火苗。

“第三場結束，青山學院勝！”裁判長老的聲音落下時，林小婉的銀槍重重砸在地上。她右腿膝蓋微微顫抖，玄色戰裙的褲腳已被血浸透——方才為了避開楚峰的纏絲劍，她習慣性地踏向左側，卻正中對方下懷，被秦岳的鐵尺掃中膝彎。

“林小婉！”蘇烈赤紅著眼睛就要沖上場，卻被林炎死死按住。這位星火學院的隊長指尖泛白，指節深深掐進掌心，目光卻死死盯著青山學院的席位。楚峰正將纏絲劍歸鞘，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而秦岳則在擦拭鐵尺上的血痕，動作慢條斯理，像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星火學院的休息區里，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蘇烈一拳砸在石桌上，裂紋順著桌面蔓延開：“楚峰那廝分明是故意的！他早就摸清了林小婉的戰步習慣！”

“不止。”林炎的聲音帶著沙啞，他攤開一張羊皮紙，上面用朱砂標注著雙方隊員的招式軌跡，“秦岳對付你的時候，故意露出左肋破綻，就是算準了你急于扳回比分，會用‘裂山拳’強攻。”

羊皮紙上，蘇烈的拳路軌跡像道莽撞的紅線，直直撞進秦岳預設的防御圈。那是星火學院連勝三場后的第四場，蘇烈本想一鼓作氣拿下，卻被秦岳借力打力震傷右臂，連帶著護腕上的銀線都崩斷了——那銀線是學院特制的靈力感應器，斷線意味著靈力運轉已出現滯澀。

林小婉咬著唇，指尖一遍遍摩挲槍桿上的星紋。她從十二歲起練槍，右腿總是比左腿先半步踏出，這是師父親手糾正過的習慣，此刻卻成了青山學院拿捏她的死穴。楚峰的纏絲劍三次變招都精準封死她的左步，仿佛長了眼睛。

“他們怎么會知道……”林小婉的聲音發顫，眼眶泛紅。

“是賽前探得的情報。”林炎指尖點在羊皮紙角落，那里記著一行小字：青山學院賽前曾觀摩星火學院近三月所有公開賽事。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楚峰的戰術本就以‘觀微’見長，我們太大意了。”

演武場的號角再次吹響，最后一場決勝戰即將開始。青山學院的青紋已爬到八尺，星火學院若再輸一場，本屆萬院大賽的頭名就要易主。

林炎站起身，玄色隊服的領口已被汗水浸濕。他走到場邊，目光掃過隊員們低垂的頭顱：“蘇烈，你的裂山拳需要留三分后勁；林小婉，把戰步換成‘回風式’，左腳先動。”他頓了頓，聲音陡然提高，“我們是星火學院，不是任人拿捏的燭火！”

蘇烈猛地抬頭，右臂的繃帶滲出血跡，眼神卻重新燃起光。林小婉握緊銀槍，膝蓋的疼痛似乎減輕了些——回風式是她初學槍術時的基礎步，早已被束之高閣，此刻卻成了破局的關鍵。

最后一場由林炎對陣楚峰。赤紋長劍與纏絲劍在半空相擊，迸出的火星濺在白玉柱上，發出滋滋輕響。楚峰的劍依舊刁鉆，專挑林炎舊傷處招呼，卻沒料到林炎竟棄了慣用的“流星十三式”，改用最樸實的“穩字訣”，劍招如磐石般沉穩，任對方如何變招都不為所動。

“他在拖時間！”青山學院的教練席上傳來低呼。林炎的靈力本就比楚峰深厚，此刻以靜制動，正是要耗到對方力竭。

楚峰果然有些急躁，纏絲劍的弧度陡然加大，露出胸前破綻。林炎眼中精光一閃，長劍如赤龍出海，直刺對方心口——卻在距衣袂三寸處驟然停住。

“承讓。”林炎收劍回鞘時，楚峰的纏絲劍已脫手落地。

白玉柱上的赤紋猛地竄高，卻在七尺七寸處停住，終究差了三寸。

“最終比分，青山學院勝！”

宣告聲響起的瞬間，蘇烈一拳砸在地上，血沫從嘴角溢出。林小婉背過身去，肩膀微微聳動。林炎望著那道停在半空的赤紋，指尖的劍穗晃了晃，終究是無力地垂下。

夜色漫進星火學院的訓練室時，油燈已添了三次。蘇烈正在木樁前練拳，每一拳都比往日沉緩，右臂的新繃帶卻又被汗水浸透。林小婉對著銅鏡練習回風式，左腳落地的聲音在空蕩的室內格外清晰，膝蓋的傷讓她每一步都疼，卻再沒踏錯過方位。

林炎鋪開新的羊皮紙，上面畫滿了楚峰的劍路軌跡。燭火在他睫毛上跳動，映出紙上密密麻麻的批注：“楚峰第三式必沉右肩”“秦岳鐵尺變招前會抿唇”……

“隊長，你看這個。”蘇烈突然停下動作，指著紙上某處，“青山學院的陣眼在秦岳，只要破了他的防御，楚峰的戰術就成了空談。”

林小婉也湊過來，指尖點在林小婉的戰步軌跡旁：“他們研究我的習慣，我們也能反推楚峰的破綻。他每次用‘纏絲繞’，左腳都會先碾地半圈。”

油燈的光暈里，三張年輕的臉龐漸漸褪去失落。林炎提筆在紙上畫了個新的陣型，赤紅色的筆跡像道火苗，將青山學院的青紋軌跡圈在中央。

“明日起，加練‘反制戰術’。”林炎的聲音帶著疲憊，卻異常堅定，“萬院大賽還沒結束，星火，不會滅。”

窗外的月光漏進窗欞，落在三人交疊的手背上。訓練室里的銅鐘突然輕響——那是學院的晨練鐘，竟不知何時已過了子時。遠處的演武場寂靜無聲，但星火學院的訓練室里，一簇新的火苗，正在悄然積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