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三年末,降下第一場冬雪之后。信介踏上了前往岐阜的旅途。
同行的有懷著身孕的雪子和安太郎,決意前往岐阜的信教和從今井宗久處換得的兩千貫金判。
京都的繁華更勝往昔,給人一種身處盛世的錯覺。長濱港規模也大了許多。曾經下船后一眼就能看見的長濱城,被新建的街町藏得無影無蹤。
成為筑前守的羽柴秀吉,收獲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孩子。大概是笑得太多,臉上的溝壑更加深邃了。
來到岐阜,入住的依舊是去年的宅邸。和年初離開時相比,房間的布置沒做絲毫的改變,只是一塵不染的狀態表明了有人在打理。
抵達后的雪子,第一時間開始指揮眾人收拾整理。信介則做著出門拜訪的準備。
第一次來到岐阜的信教,則在四處轉了轉后,掏出了一個木盒,里面裝著今井宗久所送的禮物。
“父親,你在干嘛?”
信教小心翼翼的,端下擺在架子上的裝飾盆景。
瞟了一眼信介,并未回話。而是鄭重捧出今井宗久所送的罐子,擺在架子上。
“道貫大師,你何時習得插花之藝?”
“這是茶入,不是花瓶。”
信介縮了縮脖子,在雪子似笑非笑的表情下,一溜煙兒出門去了。
……
歸來時,庭院中一片寂靜。
只有信長舉著安太郎站在院中,面面相覷著。
“主公?”可能因為過于安靜,信介不自覺的放輕聲音。
因為看到信介,安太郎開始一邊哭喊爸爸,一邊用力掙扎,一腳踹在了信長臉上。
“你小子。”
信長手臂伸直,把安太郎舉遠,對他吹胡瞪眼的作兇惡表情。
信介連忙接過,放到在了地上。轉頭,安太郎就扭著屁股,一溜煙的跑掉了。
“主公所來何事?”
“說降三好康長的賞賜。順便來見見未來的女婿,真是個健壯的小孩兒。我從今井處得知,你在購入鐵炮?”
“是的,長筱之戰,對我觸動頗大。鐵炮實乃戰場利器,若無此物,恐難以為主公開疆拓土。”
“好好奉公,少不得你的賞賜。”
“是。”
女眷們這時,從屋后轉了出來。
剛才不知躲去何處的安太郎,奔跑著撞向雪子。幸虧路過時,被眼疾手快的信介一把薅住。
“有何新奇之物啊?”
信長沖著信介點了點頭,帶著嘰嘰喳喳的女眷們離開。
在信長遠去之后。
“主公何時至此?”
“就在你出門不久之后。帶來一個箱子,說是賞賜,就擺在那。”
此時已界黃昏,天色將晚。順著雪子所指的方向看去,房間正中擺放著一個箱子。
此時的屋內已經很昏暗,信介想拽到回廊,借著太陽最后的余光看看到底是什么。卻沒能拽動。
抱著打開看看的想法,箱內裝滿了白茫茫的銀判,上面還覆蓋著一張紙。
抄起紙張走到庭院。
“上面寫得是什么?”
信介咽了咽口水。
“感狀,以及四千貫。”
……
從信長那得到了四千貫的賞賜,又沒接受安太郎當人質的意思。年前的幾天,信介心情十分愉悅。連帶著,來到岐阜的信教,又失蹤了也不在意。
天正三年的最后一天,信介在家閉目養神,以備半夜的新年參拜。
忽然,城下似乎傳來喧囂聲。恍惚間,信介好像看到了德川的三葉葵。
并非是夢,德川家康正騎馬行進在隊伍中間。
織田家的家臣,半遮半掩前來圍觀的似乎不少。比如信介就發現了一位家中重臣,瀧川一益。
“瀧川大人。”
“啊,游佐大人,何事?”
“德川大人到岐阜所為何事?”主人不在,德川家明天的新年朝會怎么辦。
“告訴你也無妨。”瀧川一益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說:
“德川大人,剛剛遵從了主公的命令,處死了水野信元。”
水野信元是德川家康的舅舅,然而關系絕不僅止于此。
家康的祖母曾是信元的父親,水野忠政的正室。后來改嫁松平清康,生下了家康的父親廣忠。
松平家從屬于今川之時,水野家正在織田信秀的麾下。水野信元的信字就是來自織田信秀。
“據說是,內通武田。”
……
元旦早晨的朝會上,德川家康幾乎以臣下之禮覲見了織田信長。
他帶來的家臣有些騷動。
之后,織田信長宣布傳家督之位予織田信忠,并將美濃,尾張兩國劃歸他麾下。
織田家的家臣似乎也有些騷動。
……
幾天后,沒能趕來參加年會的明智光秀,從丹波國傳來了噩耗。
赤井直正的討伐,失敗了。八上城的波多野秀治在后方舉起反旗,跟隨織田軍出陣的籾井教業則與赤井直正,里應外合大破明智光秀的討伐軍。光秀只得敗退坂本。
岐阜的眾家臣匆匆歸家,固守領地。
……
依舊以將軍自居的足利義昭前往了備后國的鞆城,依附于毛利家。
第十代將軍足利義材曾在這里獲得大內氏的支持,從而回到了京都。因此,鞆對足利家來說算得上吉祥之地。
足利義昭在此,繼續試圖聯系上杉,武田,北條等大名討伐信長。
……
二月二十三日,信長移居安土,召集畿內,近江,美濃,尾張的夫役營造天守。安土城開始興建。
安土城所在的山丘是一座探入琵琶湖的半島,從岐阜到京都的街道正從山的南麓穿過。街道以南又是一條狹長的湖泊。也就是說,整座山除了街道經過的地方,全都是水。幾乎算是四面環水的孤島。
東南緊鄰的就是六角家曾經的居城,觀音寺城。兩座山緊緊相連。
安土城不光扼守著陸地的交通要道,從港口出發,很容易的就能從水路抵達明智光秀的居城坂本,及羽柴秀吉的居城長濱。
……
三月,柴田勝家發布了越前掟書七條,明確了其對越前的掌控。
事關領國支配的重要權限,如知行把控、諸役賦課、裁斷權等皆由柴田勝家所實行。
柴田勝家并未執行信長一樣嚴酷的對待一向宗信徒的政策。只是沒收了越前一向宗門徒手中的武器,并重新鑄造成農具分配給他們。實行了檢地政策,決定租稅;鼓勵商品經濟,免除了商人的租稅。
……
可能是因為足利義昭的作用。
去年十月曾主動向信長求和的本愿寺顯如,在半年后打破了誓言。
四月十三日,織田軍與本愿寺在攝津的今宮開始交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