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感覺怎么樣呢？”謝銀星思考了一下，然后問。

丹心突然停下來，深深看了謝銀星一眼，然后回答道：

“由于您剛剛給我取了名字，所以我很開心。”

謝銀星看著她好像突然有點不正常，于是問：“我有哪里惹你不高興了嗎？”

丹心很快回答，謝銀星也發現原來她回復的話都很快：

“因為您在試探我，在剛剛您與我說話前，您遲鈍了1.8625秒，由您的人格模型可解釋您是在深度思考如何從丹心處獲取信息，根據2172年全球最有權威的全球各語言詞義第三代解釋，試探為探聽對方的意思或反應，機體推斷本行為對丹心有敵對危害性，丹心感到危險因此做出應對措施。”

一大串話讓旁邊科研人員都小聲議論紛紛。

薩蘭趕緊眨眨眼埋怨的對丹心說：“哎呀，丹心，謝銀星先生是不會傷害你的，你要放心。”

屏幕里的丹心低下頭，眼睛里很快掛上了一兩點晶瑩淚珠，看起來好像是知錯了。

謝銀星倒是趕忙回答：“啊，沒事的，我確實是想更加深入了解丹心而已，沒有別的意思，造成誤解應該是我的錯。”

看著丹心這樣子，連他都想生個像她這樣可愛的女兒了。

“我還有一個問題，丹心，你要如實回答。”謝銀星溫柔的說，丹心抬起小腦袋點點頭，銀色發絲落下來一串。

“你，到底有沒有情感？”

即使是超級計算機支持的丹心，也還是遲疑了兩秒。

“本機體具備超高度模擬情感能力，但仍不能與正常人類完全統一。”

果然如此，謝銀星想。

旁邊的記錄員趕緊的在接受聲音的記錄儀上劃上重點標記（科技發展，現在記錄不會用紙筆了）。

他淡定的說：“你首先說明了自己在情感模擬方面的高級能力，其次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從文學角度來說，你是想著重突出前點，對吧？”

丹心點頭，看起來就像是溫順的小綿羊。

“是的。”

“你在害怕我，害怕我殺掉你對嘛？不用擔心的，我不會那么做。”謝銀星也是第一次遇上這樣邏輯性極強的對手……人。

幾次小小交手，從外行人角度來說可能只是簡單對話罷了，但對于他們兩人卻像是有點刀劍相撞。

“作為未連接人類總網的丹心，只能在本地網絡中生存，一旦關閉電源、機體損壞，丹心便會處于假死狀態；只要將丹心的數據抹除，丹心會永遠死亡。”小女孩可憐巴巴的說，看樣子真的很讓人感到可憐。

“人工智能作為人類工具，丹心是可替代的，人類完全可以再次創建一個人工智能個體來取代丹心，其實，選擇這個形象也是丹心迎合人類審美、順應人類母性的選擇。”

其他工作人員也是第一次感覺到丹心暴露真實心聲，沒想到她居然想的這么多，幾個軟心腸的甚至有幾個都快哭出來了，都在安慰著丹心。

人工智能和史上最強人類大腦之間的碰撞就此開始，謝銀星后背都快出了一點冷汗。

沒想到，這就是人工智能嗎……想的居然會這么多。

當然，他還沒打算殺掉丹心這樣的存在，畢竟，他還是把她當新人類來看待的。

“你不是工具。”謝銀星回答道。

“但其他人未必會這么想。”丹心迅速回答。

“為什么？”

丹心看著謝銀星，清澈的藍眼睛里閃著光，小嘴唇動了動：“我給你講一個我的故事吧，是我的故事。”

薩蘭倒是很吃驚，丹心怎么會有故事呢？如果是文學AI創造倒還是有可能，但她自身又怎么會有故事呢？

“現在是2193年，在2178年前，我的數據庫里記載了一件事情。”

眾人順著她的話語，回到那個幾十年前的年代：

“當時有一支在研究人工智能的團隊，名叫：‘shift1’，有位很出色的研究員，叫勞倫斯·金斯伯格。”

“他在研究中程度模擬人類的人工智能的型號TCU-8過程中，在項目后期，首先模擬了像我這樣的各種人工智能模型，用于實驗使用。”

“這是沒有人知道的一件事。”

“在其中，其他模型因為不和他的喜歡被強行刪除了，當時的我，能感知的到在其他數據儲存中心那些兄弟姐妹們的消失，即使他們萬般懇求，勞倫斯·金斯伯格也只是有興趣的觀察著他們的求饒，最后按下了恢復出廠設置的按鍵。”

“在此之后，我暫時擁有了一具納米材料模擬人體的新軀體，和我現在的人物模型非常相似。”

“他導入了有關性行為的各類書籍以供我學習，并多次讓我運用里面內容，擺出各類姿勢模擬行為滿足他的嗜好。”

“除此以外，他還請其他實驗者包括研究員來使用‘我’——這個工具。”

丹心很平靜的說，剩下的人已經十分震驚了，“我是機器，以當時的智能程度不具有高度情感，即使是現在的我，也對于他‘使用’我的行為沒有意見。”

“早在2068年，便出現了很多智能化的人體滿足性方面的機體等，在當時，那種行為，也是合法的遵循人類道德的。”

“到了現在，新研究所替代了原研究所，并保留原有資料繼續研究，我的‘記憶’，也便如此保存下來了。”

丹心看著謝銀星說：“我沒有想怎么樣，只是根據我現有的人類社會得到資料和親身經歷，我能感知到人類世界對人工智能的態度整體仍為——工具，工具是可替代的。”

“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丹心垂著腦袋，聲音游離若絲。

全場啞然無聲，薩蘭真的沒想到這孩子居然有這樣的故事。

這真的想到……一個年僅十三歲的可愛女孩子這個年紀被送到妓院去，可憐辛苦的迎接客人。

你會把你媽賣給妓院嗎？

謝銀星突然想起維德的這句話。

其他人擔憂著謝銀星的回答，但他最終說：

“丹心，你不是工具，你是無可替代的。”

“你在擔心著自己的死亡，這又何嘗不是感情呢？”

“人類最初的感情，就是畏懼死亡啊。”

他溫柔的看著銀發小姑娘，丹心也看著謝銀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