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之外，楊開與謝貞兩人死死地盯著從塌陷的空間中走出的那道人影。
兩人的心都在同一時間提到了嗓子眼。
若走出來的人不是王川，楊開的下場將會無比慘烈。
相反，若走出的人是王川，證明趙黎明與陳辛已經隕落，那么謝貞也將命不久矣。
在那片絢爛過后的漆黑中，一道血淋淋身影的走出，遠遠望去看不出是何人，但他手中的劍卻格外醒目。
一見問心劍，楊開心中大喜，隨后繞到謝貞身后，防止后者遁走。
“呵，沒想到兜兜轉轉又回到原地。”謝貞望著踏空而來的血人王川，落寞地嘆了口氣，無限感慨。
“二十年前，我們打著為了天下的旗號，聯手覆滅大秦，二十年后，我們卻為了帝位，被先秦皇子一一斬殺，哈哈哈！天道好輪回！真是諷刺！”
他狂笑著轉過頭，看向楊開，目光突然變得堅毅：“楊開！不得不承認你賭贏了，秦凡的實力太過恐怖，即便你不背叛，我們也很難活下來，但你真的相信秦凡會將天下拱手讓給你楊家嗎？”
楊開聞言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回答。
謝貞見狀，緩緩轉過身，毫不設防地將后背暴露給楊開。
他輕聲道：“楊兄，在我臨死前為你做件事，以換取我謝家能有血脈留此人間！”
他的聲音很平淡，似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但此話落在楊開耳中，卻讓其身軀不禁一顫。
“謝貞！”
“若我能帶他一同赴死，還望楊兄對我謝家手下留情，謝某在此謝過了。”
話落，謝貞將體內力量催動到極致，如璀璨流星沖向死神降臨般的王川。
在相碰那一刻，謝貞極具升華，一位超凡選擇自爆結束自己的生命。
天暗了，萬物俱寂，在那一刻，整個雍州境內失去一切色彩，無論凡人或是修士，在這一刻，都失去了五感。
持續許久，才恢復如初。
楊開立于空中，神色悄然，眼中光彩不在，如失了魂一般。
謝貞自爆，王川不見蹤跡。
世家之亂，如今只剩下他一人存活，再沒有人與他爭奪帝位，龍椅唾手可及，按道理他應該高興才對，可謝貞的死，卻讓他如何都笑不出來。
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只為家族求得一線生機，謝貞無愧超凡之名。
楊開久久不能言語。
其他人都死了，前來的宗師也在爆炸的余位下死的七七八八。
大夏開國十三世家自此徹底消散于歷史長河。
“為了帝位，這一切都值得么？”
楊開喃喃問道，卻沒有人能給他答案，可當聲音即將消散于天地時，一道聲音如鬼魅般傳到他的耳中。
“你……似乎有些傷感。”
“誰！”
耳邊出來聲音，楊開虎軀一震，警惕地掃視四周。
回首間，卻見一道，應該說是一具血肉骨架，正站在他的身后。
楊開心里猛地一抽，震驚道：“秦凡？你竟然還活著！”
那血肉骨架微微顫抖，傳來虛弱的聲音：“你不用怕，我活不久了，臨走前我有一事想要問你。”
“你問！”楊開下意識后退兩步，遠離王川，即便后者此時重傷垂死，他依舊不敢靠近。
王川之威，令其膽寒。
血肉骨架顫了顫傳來聲音：“你為何如此篤定我會將帝位讓與你。”
楊開聞言，隨即坦白道：“事已至此，說了也沒關系，你或許不知道自大秦統一天下時，我楊家便已有超凡坐鎮，乃天下世家之一，而我楊家老祖曾留有祖訓傳承至今。”
說到此處楊開深深地看了王川一眼道：“祖訓言，若遇天子自稱無欲天下，且幫之，百年后，天下可姓楊。”
王川聞言，血肉骨架顫了顫，傳來聲音：“你當遵循祖訓，待百年之后，再來稱帝。”
“是。”楊開點頭，不敢有絲毫忤逆。
得到楊開承諾，王川只剩下一副血肉骨架離去，十分滲人。
可他此時體內真氣枯竭，僅存的意志在維持著所剩不多的生命力，已經無力恢復肉身了。
走出一里，王川停下了，他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漸漸變得暗淡，他知道，自己想去的地方，去不了了。
就在他準備就此落幕時，楊開將其攙起，如昔日老友般，問道：“你想去哪，我送你！”
王川的骨架顫了顫，傳來細微的聲音：“望月山。”
“好！”
楊開應了一聲，用靈氣將骨架包裹，防止烈風將其血肉吹干，隨后踏上前往望月山的路上。
楊開所修功法，與王媚的《逍遙訣》略有相似，輕攻殺，重速度。
在王川的意識消散之前，楊開帶他回到了望月山。
此時望月山上，夏月兒在房內來回踱步，心中惴惴不安，眼角不自主地流著淚，她總覺得發生了什么大事。
可有曹德旺看著，她又不能出去打探消息。
“夏月兒在么？”
忽然，一道聲音自虛無傳來，夏月兒聞聲尋找，卻見一個中年男人憑空出現在房間中，而在男人身旁是一具血肉骨架。
未等旁人開口，夏月兒睜大眼睛，捂著嘴，眼中的淚止不住地流下。
在曹德旺等人驚駭的目光下，她踉蹌奔向血肉骨架，一把將其抱在懷中，哽咽喊道：“我的小孟凡！為什么會這樣！”
即便此時王川面目全非，只剩下一副血肉骨架，可夏月兒依舊能一眼認出，他就是她的小孟凡。
王川血肉上的血漬浸透夏月兒的衣衫，散發著淡淡腥氣，可后者卻毫不在乎，將臉貼在血肉上，感受愛人的溫度。
楊開在旁嘆了口氣，偷偷為王川輸送一口精氣，將其即將消散的意識喚醒，隨后他默默離開。
王川蘇醒后，感受到懷中的柔軟，身軀微微一顫。
那熟悉的溫度，他知道，他到家了。
“月兒！”
“我在，我在！”聽到王川的聲音，夏月兒連忙答應。
“月兒！”
“我在我在！”
夏月兒連連答應，可王川想說的話太多了。
他想說啊，他想告訴懷里的人，他有多愛她，有多舍不得她，但是他沒有時間了！
他真的沒有時間了……
“對不起……”
“孟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