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天空，昂熱嘴邊的雪茄上下晃動著，“但現在她們都死了，有時候我會帶一束白色的玫瑰花去拜訪她們的墓碑。”

“我還常回劍橋去，但那個校園里已經沒有我認識的人，時間抹去了我在那的一切啊。”

“我總不能拿出當年的畢業證書吧，對人說我于1897年畢業于劍橋神學院，那樣他們會認為我是個瘋子。我去的時候都只是和別人說我只是一個過客。”

“一個人走在校園里，看著來來往往的學生們穿著T恤和運動鞋，拿著手機，平板帶著耳機，他們也不再討論詩歌、宗教和藝術，而是一心鉆研如何去倫敦金融城里找份工作。可我留戀的那些呢？我傾慕的女生們呢？她們漂亮的白綢長裙和牛津式白底高跟鞋呢？我們曾經在樹蔭下討論雪萊詩篇的李樹呢？都成了舊照片里的歷史。”

“我和現在年輕人們擦肩而過，就像是一個穿越了百年的孤魂。重新站在嘆息橋邊，我已經找不回過去的味道了。”

聽著昂熱的故事，路明非的思緒也忍不住的飄到那過去的點點滴滴

“龍九，王俊，蕭炎，林動，牧塵……你們在大千世界還好嗎？”

看著眼前一幅幅冒險的畫面，路明非的嘴角勾起抹回味的笑容。

這時旁邊的昂熱突然發問，“明非，你怎么理解‘血之哀’？”

“‘血之哀’嗎？”聽見這個問題，路明非略一思考

其實這就好比別人出國舉家相送，在安檢入口一步三回頭淚眼婆娑扭頭揮手，而你一個人拖著巨大的行李箱走過漫長的安檢通道……

但路明非可不是曾經那個衰仔了。

“就像成長一樣吧。”路明非笑著扭頭回應昂熱。

“很棒的回答，明非。成長啊，在路上不斷長大，結識朋友，但在最后的最后，你回頭望去卻發現只剩自己孤身一人了啊。”

昂熱喃喃的說著，“明非，你還想繼續聽我講故事嗎？”

“愿聞其詳。”

昂熱陷入了漫長的沉思，直到雪茄煙蒂燙到了他的嘴唇。

“每一次我乘飛機越過倫敦上空時，我都會往下看，尋找康河，然后沿著康河尋找那座嘆息橋……你知道嘆息橋的由來么？一百年前劍橋有一條校規，違反校規的學生被罰在那座橋邊思考，我們總是一邊思考一邊嘆氣。”

昂熱舔著牙齒，忽然笑得格外開心，“你是不是覺得我說話前后矛盾？我一邊感慨說劍橋已經不是當初的樣子，一邊說我還是很留戀它。”

“其實今天的劍橋對我而言只是一百年前那個劍橋的幻影，但我還會不由自主地、一次又一次地回那里去。站在那里我仍會覺得溫暖，隱約聞到一百年前的氣息，記憶中的白綢長裙和牛津式白底高跟鞋又鮮明起來。”

昂熱輕聲說，像是重新看見了坐在嘆息橋邊的那個青年般

“我沒有親人，最好的朋友都死了，在混血種中我都活到了令人悲哀的壽命。這個世界對我而言剩下的值得留念的東西已經不多了。就算我把所有龍王都殺了又怎么樣？我的劍橋還會重現么？我的朋友們還會復活么？我仰慕的女孩們還會從墳墓里跳出來，和她們同樣變成枯骨的丈夫離婚來投奔我的懷抱么？穿著我最喜歡的白綢長裙和牛津式高跟鞋？連我都覺得自己活著的意義都隨時間流逝了，我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理由也太脆弱了。”

重新點燃根雪茄狠狠地吸了一口，昂熱眼角拉出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鋒利紋路

“但是！我不能允許龍族毀掉這一切，如果他們毀掉劍橋，我連緬懷的地方都沒有了。如果他們毀掉卡塞爾學院，我就辜負了獅心會朋友們的囑托。如果他們毀掉我暗戀過的女孩們的墓碑，我必須和他們玩命。因為我生命中只剩這么最后的意義……雖然像是浮光中的幻影那樣縹緲……但也是我人生中僅有的東西了！”

這個老年花花公子放出一股無比的兇狠勁頭，真如他那把從不離身的折刀般懾人。

“誰敢碰我的最后一塊奶油蛋糕，我怎么能不跟他們玩命？！”

“明非，讓我們瘋狂把吧！臨近死亡才能體驗生命的意義！”

昂熱說完，吐出口大煙圈哈哈大笑的猛踩油門。

瑪莎拉蒂如同離弦之箭般彈射起步。

只在2.5秒瑪莎拉蒂就提到百邁，半分鐘后這輛車就提到了驚駭世俗的四百邁。

原本路明非以為昂熱之前在鬧市區開一百五十邁已經夠猛了，沒想到這次更刺激。

用四百邁的車速在車流中掠行，完美考驗著駕駛員的技術和乘客的心態。

但在這個加速度下，路明非的腰依舊挺撥，平淡的看著眼前差一點就要撞上的各種車輛。

瑪莎拉蒂飄著詭異的弧線擦著一輛又一輛車掠過，就像一條靈活的鯊魚優雅的在魚群中捕獵般。

昂熱的言靈可是，“時間零”，在他的領域之下時間將被慢放五十倍。一旦他釋放這種言靈，這速度還遠遠不夠看的，跟跑步差不多。

一個喜歡開快車的瘋狂老頭，又擁有這種言靈，座駕怎么可能不是只跑到失控邊緣的野獸呢？

路明非目光平靜的看著眼前驚恐鳴笛閃避，擦著車身而過的各式車輛。

昂熱卻是戴上了墨鏡，臉上帶著大笑，“怎么樣，明非，確實很棒吧！”

說完后還迎著呼嘯而過的狂風輕快的哼起老歌。

這樣瘋狂的跑了一段時間后，瑪莎拉蒂緩緩地減速，靠在路邊。

“怎么樣，明非？生命很棒吧？”昂熱笑著扭頭。

“是啊，很棒的生命。”露出絲笑容，路明非抬頭看著朝陽。

“每個人都有要活下去的理由。我們就是為了這些脆弱的理由對抗龍族的，雖然脆弱，但也是僅有的。不是嗎？明非。”

看著路明非的側臉，昂熱輕聲一嘆，“明非，你是我們的希望，是能終結舊歷史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