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雙方劍拔弩張之際,一個焦急的聲音插了進來:“各位鄉親!誤會!都是誤會!”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幸雨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一身粗布短衫沾著塵土,顯然是剛得到消息就趕了過來。
亦或者,幸雨料定他們出門會得罪這些排外的村民。
懷谷一時拿捏不準,好在他是來幫忙的,就也沒多想。
幸雨擋在懷谷與封巖身前,對著村民連連作揖:“這兩位是我的朋友,不懂事亂說話,我替他們賠罪了!”
“幸雨?你怎么幫著外人?”管事怒道,“他們公然提及巫族!是想毀了我們村子嗎?”
“不是的張叔?!毙矣昴樕l白。
“他們就是來尋藥的,不懂我們村的規矩,我已經教訓過了,這就帶他們走,絕不再給村子添麻煩!”
他一邊說,一邊使勁給懷谷使眼色。
懷谷微微頷首,生拉硬拽將封巖抵在村民脖頸的銀刃取了下來。
當事人還一臉不悅的抱臂站在一旁,全然不了解如今的局面是他一手造成的。
見封巖肯聽懷谷的話,幸雨暗自松了口氣。
又對著村民說了好些賠罪的話,才拽著他們匆匆離開,一路往村西的偏院走。
直到遠離人群,他才擦了擦汗,略帶責備的說:“你們怎么敢在村里提巫族?不要命了?”
“我們要找雙生花?!睉压戎毖?,“村民都諱莫如深,只能試著提巫族?!?
幸雨腳步一頓,臉色復雜地看著他們:“雙生花......我已經打聽到了?!?
聞言,懷谷豁然抬眸,連吊兒郎當靠在一旁的封巖都吐了嘴里的狗尾巴草。
“此話當真?”懷谷壓住激動道。
幸雨嘆了口氣,聲音壓得很低,“我今早與舍弟出門練武打聽得知,雙生花最后一次出現蹤跡,是在巫族遺址?!?
“巫族遺址?”懷谷二人異口同聲問。
幸雨點點頭,“那地方在村北的黑風口,百年前巫族被滅后就成了禁地,里面不僅有瘴氣,還有......還有當年沒散盡的咒術,進去的人,就沒出來過。”
封巖嗤笑:“你們村的禁地倒是不少?!?
幸雨沒理會他的嘲諷,只是看著懷谷,眼神懇切:“趙公子,聽我一句勸,別去了。跟巫族沾邊的,都異常危險。”
懷谷望著村北的方向,那里的天際線隱在濃密的霧氣里,隱約透著股陰冷的氣息。
六爻無法捕捉雙生花的具體蹤跡,目下不管幸雨說的是不是真的,都得去一趟。
“多謝提醒。”懷谷頷首,“不過雙生花乃救命之藥,我們必須去?!?
幸雨張了張嘴,像是還想說什么,最終只是苦笑一聲:
“罷了,我知道勸不住你。若是你們真要去,我......我可以給你們一張可以避開瘴氣重地的地圖。”
封巖實在做不到像懷谷那般對心懷不軌的人客客氣氣,當即翻了個白眼,譏道:“不安好心。”
剛抬手準備行禮道謝的懷谷臉色霎時一僵:“......”
封巖這模樣,真不像來找救命藥的。
懷谷不曉得說什么,場面一下子陷入了尷尬,久久無人說話。
還是幸雨一擺手,笑道:“封公子真乃性情中人。”
懷谷深吸一口氣,先按住封巖蠢蠢欲動的手腕,才對幸雨頷首:“多謝好意,地圖我們收下,其余不必費心?!?
幸雨遞來的麻紙地圖邊緣卷著毛邊,墨跡在潮濕的空氣里洇開些許,黑風口的路徑被紅筆勾出,瘴氣最濃處畫著歪歪扭扭的骷髏。
這圖應該是最近才畫的。
也是奇了怪了,村子里對巫族敬而遠之,偏這個幸雨連巫族遺址哪里瘴氣重都曉得。
懷谷將地圖折好塞進袖中,抬眼時,封巖已率先踏出幾步。
“走了?!?
封巖方才只掃了一眼地圖,卻過目不忘似的領著懷谷去了地方。
黑風口的瘴氣是青灰色的,像被揉碎的陰云沉在谷底。
剛踏入地界,濃重的腥甜就鉆進鼻腔,懷谷下意識掐了個凈身訣,淡金色的靈力在周身罩出層光暈,將撲來的瘴氣擋在三尺外。
封巖卻渾然不覺,反倒睨了懷谷一眼,道:“神族的嬌氣毛病?!?
按地圖所示,需沿谷底的亂石灘走三里,再穿過一片枯樹林才能到巫族祭壇。
可腳下的石頭踩上去軟得像腐肉,每一步都陷下半寸,青灰色的瘴氣里漸漸浮出細碎的光點,細看竟是張瞪著眼的人臉。
封巖揮刀劈開撲來的一縷冤魂,銀刃上沾的黑氣竟被那冤魂的怨氣染得更沉,“懷谷,你那凈化的本事呢?”
懷谷正凝神看著地圖,聞言指尖掐了個清心咒,淡金色的符文在瘴氣中炸開,那些人臉霎時消散不少。
“此地咒術殘留與魔氣糾纏,強行凈化只會激化?!?
他指了指地圖上被紅筆圈出的一處,“幸雨標了這里有處風眼,瘴氣會弱些,先去那里落腳。”
封巖挑眉,卻沒再反駁。
兩人一前一后踩著腐石前行,游方繩的紅芒在瘴氣里若隱若現,像根繃得極緊的弦。
走到半途,懷谷忽然頓住腳步,靈力光暈猛地收縮。
前方的瘴氣里浮著朵半開的白花,花瓣上凝著露珠,看著竟有幾分像雙生花的靈株。
“小心。”封巖突然拽住他的手腕,銀刃直指那白花根部,“這是尸引花,靠吸食精魄生長,你湊近了,靈力會被它吸干?!?
話音未落,那白花突然炸開,細小的花瓣化作尖針射來。
懷谷旋身避開,封巖已揮刀將花根斬斷,黑氣噴涌而出時,他卻悶哼一聲,捂著心口好半晌都不動彈。
“你怎么了?”懷谷急忙上前,指尖搭上他的脈門,卻被一股反震的魔氣彈開。
封巖甩開他的手,臉色白得像紙,眼底卻泛著紅:“沒事?!?
又是這樣,從昨夜開始,懷谷就曉得封巖有事瞞著他。
但總想著只要不是燒殺搶掠、為禍人間的大事,就隨他去了。
懷谷皺眉,將自身靈力渡過去些許,看著那縷金色靈力在封巖經脈里游走,勉強壓住了封巖那份躁動。
“先去風眼。”他扶著封巖的胳膊,語氣里帶了點自己都沒察覺的急,“這地方有古怪,不能全信幸雨的?!?
“你也曉得別信他的,我一瞅他就不是好東西?!?
封巖揶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