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看著眼前把自己蒙得結結實實的人，薄唇翕動，聲若蚊蠅。

是幻覺吧……

他想。

鬼剛才還說有事要處理，就算臨時趕過來，也不會那么快。

聽說人死前會把這輩子發生過的事一幕幕像是走馬燈一樣都回放一遍，他閉上眼，試圖在腦海里搜尋那些熟悉的身影。

死沒什么不好的，那個雨夜之后，楚子航早就已經準備好了迎接死亡。

像資料里介紹的那樣，龍類的死更像是一場面臨初生的等待，除了有點孤獨之外，并沒有什么可怕的。

他們仍會蘇醒，帶著繼承下來的記憶。

可他腦海里突然不受控制的開始回放兩句話。

“一同經歷過那些事的人，自始至終都只有那一個。哪怕記憶承襲，也不過如同看了一場跟自己用著同一張臉的人參演的電影。”

“死真教人難過，不是嗎？”

是千黎和夏彌。

在這一刻，他好像意識到了什么。

有關夏彌那句千黎背后隱藏的秘密，千黎和夏彌的身份，以及對生死的探討。

眼前的霧散去了些。

他努力的試圖看清后面的一切，然而腦子卻陷入一片混沌，骨頭在瘋狂抽節，發出細微的“咔咔”聲，身體仿佛被卡車碾壓過一般。

而他背后，一個黑影探身，輕輕將他抱住。

“真糟糕啊，把自己弄成這樣，小爺怎么跟天驕哥交代？”

聽到那個稱呼，楚子航敏感的神經被觸動，心里一直緊繃著的弦“啪”的一聲斷裂了。

他瞪大眼：“爸爸……”

“現在還不是叫我爸爸的時候哦~”黑影捏捏他的鼻子，像是逗弄一個小孩。

他薄唇緊抿成一道直線，艱難的伸出手，試圖把黑影的面具摘下來。

“小航不乖，都說了這不是什么好玩的東西，不能摘哦。”

“我想看你。”他面容上難得的浮現幾分異乎尋常的執拗。

黑影嘆了口氣：“以后會讓你看到的，乖一點，聽話，好好活下去，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黑影說著，低下頭，額頭隔著冰冷的面具與他眉心相抵。

困意逐漸席卷了全部意識，楚子航閉上眼之前看到的就是那張可怖的面具在眼前緩緩放大，好似小的時候那些跟媽媽一起玩的阿姨抱起他作勢要親吻一樣。

其實他親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楚子航想。

……

“夏清風！你回來！我就知道是你！”愷撒沖著把自己從尸守群撈出來之后試圖離去的身影大喊。

他就說，在水晶宮里那個身影，他不可能認錯！

“嘖。”夏清風轉過頭：“叫什么夏清風呢，沒大沒小的，叫哥哥。”

如果說活了這二十多年有什么后悔的事，那在愷撒這里小時候被騙著叫眼前“哥哥”這件事絕對首當其沖。

“你都不會老的嗎？”

如果沒記錯，從他記事起，這人就這么一副十八九歲的少年人樣貌。

“你懂什么，爺我這是天賦異稟，娃娃臉，當然不會顯老。”夏清風雙手環胸，抬起下巴，神情倨傲而得意。

愷撒滿臉黑線。

若是有什么形容詞可以形容眼前這人，那么他一定要力排眾議，把“傻之逼”打在公屏上。

“你頭上那是什么？”突然，他注意到一個很關鍵的東西。

“頭上？”夏清風僵了一瞬：“啊哈哈哈哈，這個啊……”

他吞吞口水：“龍角小道具，爺覺得好玩買的。”

說著，他把龍角摘了下來。

不知為何，愷撒總覺得他摘下來的時候面容有些扭曲，頗為咬牙切齒。

“你看，還是不對稱設計，很潮很新奇對吧？”夏清風嘴角弧度不變，將龍角又按到了頭上。

“這些年你去哪了？”

“你怎么這么多問題，啰里吧嗦的！不回答了，我又不是什么步步高點讀機，還有事，下輩子再見！”說著，他一腳把愷撒踹上岸，齜牙一笑。

“我草！”愷撒怒罵。

下一秒，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

卡塞爾學院。

“請進，先生們。”昂熱的聲音響起。

施耐德和曼施坦因對視一眼，推開了門。

“你們要說的我都知道了，別愁眉苦臉的，至少現在情況還不算太糟。”昂熱氣定神閑道。

“還不夠糟嗎？”施耐德眉頭皺緊。

海底古龍城市現身、日本分部背叛、海底火山爆發、核動力艙爆炸、愷撒小組生死不明、海嘯和人魚群襲擊熱海、五角大樓的第七艦隊武器系統故障自動發動戰斧導彈……

“其他的都不用擔心，愷撒小組還沒聯系上嗎？”昂熱看起來并不慌張，甚至還有閑心逗弄兩只小松鼠。

“還能聯系得上嗎？”

“可以，別忘了那個隊伍里可是有干黎在。”

“你就這么相信她？”

“那當然，她可是我的得意門生。”

施耐德深吸一口氣，實在不想跟這個滿嘴跑火車的校長扯皮下去：“還有什么需要我們做的？”

“等。”

“等？”

“弗羅斯特應該快過來了，作為加圖索現任代家主，得知愷撒現在生死不明的，肯定正火急火燎地在飛機上等著來興師問罪。”

果不其然，下一秒，電話鈴聲響起。

“嗨，兄弟，我來了，準備迎接我吧。”

昂熱嘴角一抽：“這次是你過來？”

“當然了～抬頭，你的好兄弟正在以每秒35米的速度飛過來。”

昂熱聞言，腦門突突直跳。抬頭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個白色的降落傘，還有那個一頭金發的男人。

“你會毀了我的屋頂！”他大喊。

“放心，我定點降落剛拿到世界冠軍。”如他所說，幾分鐘后，男人安穩地落在屋頂：“好久不見！”

他扭著腰，拖著身后如中世紀歐洲女人穿得雪白的裙擺一樣的降落傘，跟昂熱、施耐德、曼斯坦因輪流握手。

親生兒子現在生死不明，也難為他居然笑得這么……燦爛。

“你就不擔心愷撒嗎？”

“我擔心他？當然擔心啊，但也不能愁眉苦臉來見你不是。”龐貝笑嘻嘻的：“再說了，還有夏清風呢。有空給你引薦一下他，雖然你見到他之后可能會后悔。”

“如果你來這里就是為了跟我講這個的話，我建議你現在就原地飛走。”

“別這么絕情啊，怎么說咱們倆也有十多年沒見了。我這次可是帶來了個好東西給你。”

“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