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準備一言不合就干掉自己么？”

察覺到老丈桿子的氣勢不對，鐘立志瞬間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岳父大人，等一下，我必須糾正您一個錯誤！”

鐘立志一本正經地望向自家老丈人，態度嚴肅，緩緩開口，道：“有我在，婁家不會出事。”

“所以，您的擔心都是多余的！”

“你？”

婁父鄙視地瞅了鐘立志一眼，“那你倒是說說，你憑什么能保婁家不出事？”

“就憑我是我！”

“當然，我現在說什么，其實都沒有任何的意義。”

鐘立志擺了擺手，“不如換一種說法，想來，岳父大人應該更容易接受。”

“你說！”

婁父這會兒已經被鐘立志帶了節奏，心里對鐘立志的觀感已然是發生了些微妙的變化。只是，他尚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春秋戰國時，有個典故，申生在內而亡，重耳在外得存！”

“婁家未來如何，其實只在岳父大人的一念之間。”

鐘立志雖然有信心在時代洪流中保下婁家，但是吧，這種話，空口無憑。既然如此，那便換個思路唄。

婁父能居安思危，鐘立志也就能順勢推一把。

“故土難離啊！”

婁父長嘆一聲，“若是可以，我是真的不想背井離鄉。”

經過這一番交談，婁父對鐘立志再無敵視。

因為，鐘立志已經用他的才學證明了他不是個空心白菜。

甚至于，婁父感覺，自家這個傻閨女，有些配不上鐘立志這個好女婿。

“岳父大人，一時的離別，只是為了將來更好的重聚。”

“再說了，現在形勢并沒有到那個飛走不可的地步，您完全可以慢慢操作。我們人有兩只手，咱們做事也是應該這樣的。”

“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如今，國家新生，百廢待興，需要各種的支持。”

“不說別的，就您捐出去的那個軋鋼廠，需要的先進機器就有不少。列強對咱們國家敵對封鎖，但是，在南邊的島上，這些封鎖是不存在的。”

鐘立志沒有把話說透，而是點到即止。

事實上，國家一直有這方面的操作。

在島上也有人在配合。

婁家加入進來，雖然不是首開先河，但也算得上是雪中送炭。

最重要的是，有了這條路子，婁家也就多了一條退路。

退路！

這才是婁父最需要的。

鐘立志再怎么能折騰，對婁父而言，依舊是外人。

所以，有些事情，鐘立志只能是適可而止。

“這事兒，我會好好考慮的。”

婁父對鐘立志的建議，還是聽進去了的。

至于是不是要著手操作，那就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畢竟，婁家能保全至今，背后豈能沒有人？

而這個事情，一旦開始操作，就是牽一發而動全局。

家大業大，固然是好事。

但在另一個方面，家大業大，也就意味著牽扯眾多。

“岳父大人，當然，在做這些事情之前，小婿還想您能幫著演一出戲！”

眼見婁父被自己說服，鐘立志趕緊打鐵趁熱。

“演什么戲？”

婁父凝神望向鐘立志，面帶疑惑。

鐘立志微微笑，道：“我想，您能登報發一份聲明，跟曉娥斷絕父女關系，將她逐出婁家！”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聽到鐘立志的話，婁父直接炸了。

鐘立志嘆了口氣，道：“岳父大人，你看你，又急了！”

“您說，您都這么大年紀了，經歷的事兒不老少，說您吃的鹽比我吃的米都多，那也不差多少的。”

“少在這里說些廢話！”

婁父沒有被鐘立志三言兩語安撫，依舊是火氣十足，“你要是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會讓你知道，婁家雖然不如以前，但要讓永定河上飄幾個人，還是能辦到的！”

這話，真，殺氣騰騰！

對于老丈人這般不加掩飾的恐嚇，鐘立志也沒覺得有啥不對。換了是他，若是有人前腳娶了自己閨女，后腳就讓自己跟閨女斷絕父女關系，他絕對會直接打爆對方的狗頭。

“岳父，我是這樣想的……”

鐘立志直接對老丈人展開了循循善誘地說教。

“您也知道，婁家家大業大，被老些人盯著。”

“我呢，娶了曉娥，必然會入了某些人的眼。”

“在這個時候，您因為曉娥跟我的自由戀愛，自主婚姻，大發雷霆，斷絕父女關系，將曉娥逐出家門，那些人又會怎么看呢？”

“雖然我對婁家知道不多，但也感覺得出來，您現在的應對有些消極。”

“我知道，您是想著靜觀其變。”

“在別的時候，您的應對，或許沒問題。”

“可現在這個時候，他不合適啊！”

婁父抬眼望了鐘立志一眼，道：“怎么不合適？現在這么多人盯著婁家，婁家是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哪里不合適？”

“岳父，我都說了，這個時候不對！”

鐘立志長嘆一聲，“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啊！”

“您現在什么都不做，那么，就等于告訴那些人，來吧，我們婁家這塊肥肉，你們隨便收拾。”

聞聽此話，婁父的眼神變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每每憂心如焚，可是周圍的人，乃至他背后的人，都跟他說，忍一忍，稍安勿躁，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沒得選，只能忍。

然后，婁家的家業被一點點蠶食。

直到此刻，鐘立志的這一番話，才讓他悚然驚醒。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都已經是魚肉了，再不動一動，難道真的要等著那些人把婁家徹底瓜分了？

“繼續說！”

婁父是徹底被鐘立志說動了。

鐘立志見狀，總算是松了口氣。

這下，他終于是把這老丈桿子給拿下了。

唉，不容易啊！

萬里長征第一步邁出，接下來的事情，也就好辦多了。

“岳父，您跟曉娥斷絕父女關系這事兒一鬧開，我呢，自然也就入了某些人的眼。您想，若是有人想要對付婁家，他們會放過我這顆棋子么？”

“到那時，我就能打入那些人中間。”

“即便是這些人不招納我，出了這檔子事情，這些人的注意力會不會發生轉移？”

“甚至于，岳父您背后的那些人，是不是也得做點什么？”

“還有最為重要的一點，有了這一出戲，曉娥就從婁家跳了出去，在這一場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大戲之中，咱們就多了一顆活子。”

“現在看著不起眼，但將來如何？又有誰知道呢？”

“棋局之中，勝負難料之時，一顆活子能發揮多大的作用，沒人能預料。”

“岳父，您覺得呢？”

鐘立志說完，目光瞄向陷入沉思的老丈人。

婁父沉默，久久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