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以前在長城呆過十幾年的時間,不過不是這一段,而是北邊那一段,那個時候每天都能看到騎著高頭大馬的匈奴部落在城墻外面挑釁,他們打不上來,只好在城墻上的士兵射程之外罵架,什么狠罵什么。
后來李安還專門去學了匈奴的語言和他們對罵,久而久之的他那一段城墻就再沒有匈奴來罵戰了。
每隔一段時間,他們就會出城墻和匈奴們打上一架,不為別的,就是為了練兵,雙方都默認派出一支數量差不多的小隊在平地上馬戰,為了磨煉各自的實力。
所以基本上在長城當個三五年還活著的士兵,那都是打仗的好手,無一不是精兵悍將,這也是當初始皇帝將扶蘇送到邊境的原因,掌握了這樣一只精兵悍將,那扶蘇在繼承皇位上將再無敵手。
而且在邊境撈取軍工的機會更多,不是華夏內地那些藩鎮的守軍可以比的,往往在邊境混個幾年,回去之后高低都能混個不大不小的伍長之類的官兒。
但相對的,戍守邊疆的士兵往往死得也快,稍不注意就會被敵軍閣下頭顱拿去換軍功了。
所以民間老百姓們常說這樣一句話,如果不想活了,那就去北長城,如果想要出人頭地,那也去北長城,這里是一個機遇和風險并存的地方,在這里,亡命之徒往往能夠活得更舒服。
第一次見到長城的人,都會感嘆它的雄偉,如同一條巨龍匍匐在山間,每一塊石磚都是它的鱗片,即便每一寸都曾經被插上過箭弩,但仍舊屹立不倒,將整個華夏守護了上千年,使得整個華夏都變成了世外桃源。
李安有些懷念的摸了摸城墻,以前他還當過一個烽燧的燧長呢。
一個烽燧高四丈二尺,廣丈六尺,積六百七十二尺,打仗的時候可以塞下三百個士兵左右。
平常沒有打仗的時候,一個烽燧的配置是十個人,領頭的就叫燧長,其余的負責做飯,收集柴火和放哨的工作,這十個人基本上是固定的團隊,因為平常時候守烽燧的不會死,真打起來了那要死也是全部都死了。
烽燧的團隊如果發現了敵情之后就要立馬點起狼煙或者明火,這就是烽燧的由來,白天燃煙為燧,晚上點火為烽。
如果敵人數量超過一百個人,就要馬上發出信號,到了明朝之后進一步升級,不僅要點煙,還要放炮,一聲炮響表明有一百個敵人,兩聲炮響代表五百人,三聲就是一千人犯境。
匈奴們馬術精良,來去如風,如果燧長發現敵情而不馬上點狼煙烽火的話,就會發生意想不到的效果,特別是在晚上的時候。
烽燧也并不是全部修建在城墻上的,要根據每個地方的地勢,必須要建在高處,三個烽燧之間能夠相互看到,這樣在其中一個烽燧發出信號的時候,另外一個烽燧就能立刻發現并且發出信號。
如果北邊突然大軍來犯,那么京城也能夠在十二時辰知道七千里以外的邊境發生了戰事,這可比沒日沒夜的跑馬還要快上四倍的時間,這已經是那個時候所能傳遞消息最快的方式的了。
李安曾經不止一次見過所有烽燧全部點燃的盛況,大多時候是演練,真正打仗的倒是沒幾次。
“哈,犯我中hua者,雖遠必誅!”
一個小男孩兒雙手負在身后,一臉憤怒的模樣對著城墻外莫須有想象出來的敵軍大聲呵斥道。
看那漲紅的臉蛋子,還真有那么一絲義憤填膺的味道了,李安不由得笑了笑。
“是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李安耐心的糾正他,這是西漢時候的名將陳湯誅滅匈奴郅支單于部落后給漢元帝上書的時候說的,其中這句話當稱霸氣至極,在民間被口口相傳。
“啊?這樣的嗎?大哥哥聽上去你說的這句話好像要霸氣一點誒?”小男孩兒眨巴著大眼睛看著李安。
“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
“朕統六國,天下歸一,筑長城以鎮九州龍脈,衛我大秦,護我社稷。這是是皇帝說的。”
“四方胡虜,凡有敢犯者,必亡其國,滅其種,絕其苗裔。這是隋文帝楊堅說的。”
“內外諸夷,凡敢稱兵者,皆斬。這是冉閔說的。”
“藩王守國門,藩王死社稷。這是明朝朱棣說的。”
“你說,這些話哪些不霸氣了?”李安看著小男孩兒笑問,后者瞪大眼睛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屬實有點可愛。
無論是哪個朝代,華夏的人口數量都是遠非四周來犯的部落們能夠比得上的,之所以經常陷入被動之中,要按照李安來看,那就是其中一些人吃飽了撐著的。
要么就是那皇帝的座位誰都想上去坐一坐,互相之間開始打起來,要么就是坐了皇帝位置之后不干正事兒,整天在后宮云里霧里去了,讓得外人來鉆了空子,否則周圍那些蠻夷是絕不敢大軍來犯的。
不過這也不見得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多挨幾下打,只要不傷筋動骨的,總歸是能夠吸取一些教訓來著,一直關著門自己打自己的練木人樁,遲早要被人家給打得傷筋動骨。
“大哥哥,你要是在古代,肯定是一個明君!”
小男孩兒眨巴著的大眼睛里滿是崇拜,他從未見過有這樣一般霸氣的男人,在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那副睥睨天下的姿態如同帝王降臨。
“那可不容易。”李安擺擺手。
他可不是那塊料子,按照現在的網絡術語來講,他大多數時間就是一條咸魚,每天吃喝玩樂醉生夢死,只有在少數時候才真的想動起手來干一番事。
例如老百姓們吃不上飯哀聲哉道,而皇帝老兒又不干正事的時候,他才會想著把水攪渾,讓另外一個人去當一當試試看,再有就是外敵大舉來犯的時候,孤身一人殺入敵境宰了對面頭頭。
這樣的事情他倒是經常做過,但他真沒有當皇帝的心思,不僅僅是因為自己身體的緣故,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實在不想去勾心斗角。
他心里都十分清楚,單單憑借著一個人,是干不了什么長久的大事的,每一天都在變化,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永遠都不會犯錯,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永遠都走在別人前面,即便是想他這樣活了很久的人也不行。
即便是他的家臣也有背叛過他的,這世間最無法掌控的,就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