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簾下嬌羞
- 我在人間茍到萬年道行
- 二三貓
- 2711字
- 2022-12-20 12:00:00
“把舌頭捋直了再說話。”
陸巧元聽著面前伍三語氣結(jié)巴,也沒聽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現(xiàn)在怎么又鬧出鬼來了?
伍三深吸幾口,喘過了氣,這才平靜說道,“昨個早上,我上街去買東西,正好經(jīng)過那周家門口,沒等我往里面瞅,李娘子就梨花帶雨似的跑了出來,一頭扎進(jìn)了井里面,‘咕咚’一下就沒了聲響。”
“這是周懷水逼迫的?還是她自己跳進(jìn)去的?”
“這俺可不知道,”伍三聳了聳肩,一臉無辜,“不過,聽街坊的嬤嬤說,好像是兩口子拌嘴了,哭了一大早上。”
“后來呢?”
“周懷水也挺急的,倒是派家里的仆人下井去撈人,過了一大會才把人給撈了上來,陸小爺,后來,你猜怎么著?”
伍三擰巴著嘴,故作神秘說道。
“嚄,那人又活過來了?”
“哎喲喂,我的爺,你猜的可真準(zhǔn)啊,這李娘子被人撈上來,沒一會就把眼睜亮了。人家都說她是黃柏木作磐槌子——外頭體面里頭苦,我看就是這個理,這李娘子肯定是鬼附身了。”
“其他人都沒察覺出來?”
“欸!”伍三喪了口氣,雙眉耷拉,“又不是自己家的事,操那閑心干嘛,這人都這樣,引風(fēng)吹火站干岸兒,推倒油瓶不扶。”
說完這番話,伍三也是繃直了身子,眼巴巴地望著陸巧元,等著他開口說話。
“你怎么就認(rèn)定她是鬼呢?你難道見過鬼?”
“陸小爺,我看的真真的,”伍三躬身靠攏陸巧元,小聲說道,“她沒有影子了!”
“沒有影子?”
這話倒是讓陸巧元回想起在王家莊遇見陶武德時的情景,當(dāng)時他站在門前的大燈籠,似乎好像也沒有影子。
除去后來的崔書生,那其余的四位女鬼也是沒有影子。
這么說來,伍三的話似乎有幾分道理。
“你先去稟告大老爺吧,讓他為你做主。”
聽到這句話,伍三卻是雙膝跪倒在地,看向陸巧元,“陸小爺,別人不曉得你的本事,俺可是親眼見識過的,你就算不是活神仙,那也是廟里的菩薩來解救人間疾苦的,你要是救了我這半殘生,我倒時定為你塑金身,供香火,求你發(fā)發(fā)慈悲!”
說完后,伍三又是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滿是虔誠之意。
陸巧元聽了這話,笑了一聲,道:“你這人越發(fā)難說話了,這塑金身,供香火可是要掉腦袋的事情,是不是想讓我早點死掉,這朝廷律法又不是隔了十年八年,千里萬里的,怎的此時迷糊了?還把我捧成了神靈菩薩,是想讓司天監(jiān)的高人把我扔到昭獄嗎?”
這番輕巧的話只嚇得伍三的魂尖叫,身子亂斗,好久才敢抬頭道,“陸小爺,我真是嚇昏了頭,說出這等渾話。”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一聲嘆息,陸巧元轉(zhuǎn)而變成了伍三的模樣,倒是把一旁的真“伍三”給驚了一下。
“陸小爺,你......”說到這里,伍三直接咽住一想,“我這真是天大的造化,能在仁安縣遇到這般好講話的神仙。窮苦人家命賤,都是求人不如求己,胳膊折了袖里藏。”
一時怕陸巧元厭煩,又是急地紫漲了面皮,伍三說不出來一個字來。
“你先去衙門里稟報大老爺一聲,我去會會那小娘子。”
陸巧元邊說,邊暗暗想著。
那小娘子素來性情溫和,知曉大禮,是個不可多得的賢惠親和的柔弱女子,若是真如伍三所言,跳入那井中,定是性命不保。
可如今竟然活了過來,難道是被那神靈所救?
仁安縣內(nèi)也沒發(fā)現(xiàn)妖精怪道出沒,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井中自稱“姑奶奶”的女子了。
“也罷!我這就前去走一遭!”
待到伍三回頭再望時,陸巧元早已出了門。
怔怔地呆了一會,伍三緩過神來,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不去見女鬼,這次總算是僥幸活了下來。
跪的雙膝有些麻木酸軟,伍三勉強(qiáng)吭哧吭哧站直了身子,呼了一口濁氣,眼睛張望著小院里的景致,草木繁盛,即有名花貴卉,又有無名薇草,亭亭而立,層次分明,相得益彰。
“這陸小爺真稱得上是圣人,一草一木都不肯糟踐,我應(yīng)該遵循禮數(shù),再拜上一拜。”
雙手執(zhí)禮,伍三默念尊詞,雙眼彌望那半遮半掩的堂屋小門,鞠了三躬。
“得該向衙門里的大老爺趕快說說此事了。”
伍三緩慢倒退出小步,行儀姿態(tài)彬彬有禮,生怕驚擾了這小院里的仙家氣韻,邁出外門檻后,才裹緊衣裳,撒丫子跑向了衙門口。
......
周家是大戶,坐落在雙鳳街的老圈地上。
據(jù)傳說相言,從前有兩只五彩朝冠的鳳凰落在了這仁安縣內(nèi)的小山頭上,白鳥相隨,鋪滿了整條街,乍像是天子巡街,因此就改了街名,換成了雙鳳。
到了周老爺這一代,又在南院處蓋了小莊子,點綴點亭臺樓閣,樹木山石,圍著莊子的都是田園,佃戶承種交租。
將來的子孫,有命做官固然好,可若是沒那個天分,也能守著這點地,春夏讀書,秋冬狩獵,不至凍餓。
但也有一句話稱作是好事多磨,周老爺?shù)膬蓚€兒子,如今還沒子嗣,延續(xù)不下來祖宗基業(yè)的香火。若是周老爺一倒下,這人情世故沒了,必然是樹倒猢猻散,盛筵必散。
“也不知道那周老爺能不能聽進(jìn)去我的話!”
這么一陣唏噓的空兒,陸巧元已經(jīng)走到了門口,這前院的周家大門臨著街,不似周佑德那處院子孤僻鄉(xiāng)壤,有著幾層高的店鋪,租給外地入使用。
若要細(xì)細(xì)究之,這也算是前世的商業(yè)步行街了。
門沒有開,陸巧元正欲抬手扣門,卻是聽見屋窗有動靜,抬頭一覷,李惠蘭正手里拿著叉竿打起簾子,卻是手一滑,嗝愣一聲,不端不正,掉在了陸巧元的腳下。
陸巧元拿起這叉竿,猛然間腦海中書頁振翅撲棱著,定格在了那一幕。
看見來人是伍三,李惠蘭登時臉兒酥了半邊,吟吟說道,“奴家一時失手,還請伍三莫怪呀!快進(jìn)來坐,你兄長已經(jīng)備好了酒菜,正等著你來了呢!”
“哥哥?這伍三何時又有了哥哥?”
不等陸巧元想通這一茬子,李惠蘭已下了樓,打開門子,款款走來,把自己迎了進(jìn)去。
“來呀!”
李惠蘭眼中流波,揚(yáng)了揚(yáng)小手。
今日她的打扮倒是有些與眾不同,頭插一枝青玉簪兒,一身大紅的衣裳,倒是與這剛?cè)サ哪昃皟侯H為相襯。
進(jìn)了正廳,里面已經(jīng)擺好了宴席,美酒珍饈,疊放齊整。
陸巧元剛邁進(jìn)了一條腿,坐在屋內(nèi)的周懷水就已經(jīng)站起來了身子,一別往日,滿臉堆笑道,“今日正好空閑,哥哥與你吃些酒,聊些家常事,還有你嫂嫂陪伴。”
雖說前陣子敲打了一番周懷水,但是陸巧元還真沒細(xì)細(xì)看過那個模樣,為啥呢?
他又不是女的,瞅那么清楚干啥。
可今日一見,果真是妥妥的壞人惡人奸相,方臉橫肉,眼骨突兀楞峭,嘴角下垂。
不知道此人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陸巧元也不敢罔顧了“好意”,勉強(qiáng)地應(yīng)了聲。
“爺這是哪里的話,承蒙你看得起我,像我這等人,就是死了一千個,也不過是臭泥一堆,哪有瞻仰你貴氣的功德機(jī)會!如今日子過得好,也是你老的慈悲,愿意賞我一口吃的。”
陸巧元低聲低氣般地說道,將伍三平日里的氣質(zhì),演化的入木三分。
“啊,好!好!有講究!”
周懷水樂的嘴都撇歪了。
“來,我給你斟上一杯酒杯吃。”
李惠蘭繡身弓起,捏著酒壺,往陸巧元的酒杯里細(xì)水長流般續(xù)了一小杯,盈而不溢。
“謝爺?shù)馁p賜。”
“這個愚嫂可當(dāng)?shù)眯ЯΓ俊?
“當(dāng)?shù)茫 ?
陸巧元垂身連連應(yīng)聲,不經(jīng)意間覺著一道目光撇來,是那李惠蘭正嘴角抿笑看著自己,如黛山梅雨,花香朦朧,訴不盡情愫。
驚詫之余,陸巧元接著朝地上看了去,那朝陽正斜照進(jìn)來,足足有三個人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