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外面這個樣子，夫子他老人家知道嗎？”柳眉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巫行云愣了一下：“夫子？夫子算個...咳咳咳，柳姑娘咱有話好好說，你那小冊子收起來先。”

柳眉哼了一聲，說到：“咱們還是說正事吧。”

待她將去迷霧林抄家一事說完，沒曾想，巫行云卻連連搖頭，拒絕的很干脆：“柳姑娘，這事沒得商量，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柳眉有些疑惑：“巫公子這么怕那迷霧林？莫不是擔心一去回不來了？”

巫行云想了想，嘆了一口氣：“那倒也不是，這京城之地還沒有哪里是我不敢去的。”

說著又認認真真看了柳眉一眼：“我并非不敢去，而是不能去。”

“此話怎講？”

“早些時候我也聽夫子說過這事，他老人家說這里面牽扯到了妖物、朝廷、道門還有你們鎮妖司，一灘渾水。那洛城八府妖王生性謹慎，沒理由想這么一個法子輕易去得罪人，它應當還有別的什么企圖。但不管怎樣，只要不牽扯到大周萬千百姓的安危，我們書院就不會去惹這些是非。讀書人，還是應當以做學問為主。”

“這話從巫公子你嘴里說出來還真是有趣。”柳眉冷笑一聲，從懷里又掏出了小冊子，“我晚些就去找夫子，將今日所見所聞好好與他說道說道。”

“腿長在柳姑娘身上，我自然不會阻攔。”巫行云倔脾氣上來了，梗著脖子毫不退讓。

“兩位若無其他事，那巫某便先行一步了。”

許立看著巫行云離去的身影，搖了搖頭：“柳姑娘先前還叫我一切都要順著他來，可千萬別得罪了他，這倒好，我還沒說話你就把人家氣跑了。”

柳眉跺了跺腳：“不去就不去，我找別人就是了！”

她正欲離開，卻見身旁許立將頭上的迎春一把塞到了自己的懷中，快步追了過去。

只見他一把拽住了那巫行云，將他拉到了一個沒人的角落，悄悄說著一些什么。

那巫行云先是一臉不耐，而后又是滿臉嗤笑，作勢要走，但等許立把話說完，卻見他一時竟是愣在了原地，想了好一會，神情突然變得激動，雙手緊緊拉著許立，似乎生怕他跑了。

柳眉見這兩人有說有笑的朝自己走來，宛如一對相交多年的故友，頓時有些懷疑人生了。

許立沖她眨了眨眼，接過迎春，說到：“走吧，柳姑娘。”

“走？去哪？”

“迷霧林啊，還能去哪？”巫行云順口說到。

“你...你...你...”

巫行云擺了擺手：“我與許兄一見如故，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區區迷霧林而已，有何去不得？夫子那里，有事我頂著。許兄，咱們快去快回，此間事了，我定要與你好好徹夜長談一番。”

說著便率先朝著城門口走去。

柳眉目瞪口呆，拉了拉身邊的許立：“小許道長這是對他做法了？”

許立嘿嘿一笑：“我可不懂那些歪門邪道。”

“那巫公子怎么就忽然同意了？你別說什么一見如故的鬼話，我可是一個字都不信。”

許立撓了撓頭：“也沒啥，我不過是跟他說，他先前說的三大境界之上還有更高的境界，巫公子是個實在人，他覺得我說的有道理，便視我為同道中人了。”

“就...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

“那更高的境界是什么？”柳眉有些好奇。

許立想了想，湊到她耳邊輕聲說到：“你把你的面具摘下來讓我看看你到底長得什么樣，我再告訴你。”

柳眉的臉頃刻間便紅到了耳朵根，輕輕啐了一口，跺了跺腳：“呸，兩個登徒子！”

......

四人自東城門而出，一路向南，朝著棲鳳山走去。

許立與巫行云一路上說說笑笑，迎春聽得似懂非懂，覺得有些無聊，很快便趴在他頭頂打起了瞌睡。

柳眉有些郁悶，遠遠的吊在后頭。

直到過了晌午，棲鳳山終于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巫行云停下腳步，指著山間茂密的樹林說到：“許兄，過了這片林子便是那棲鳳山了。對了，你有沒有聽說過有關于棲鳳山的一個傳聞？”

許立來了興致，問道：“還請許兄為我解惑。”

巫行云笑瞇瞇的說到：“這棲鳳山啊，以棲鳳為名，可不僅僅是叫著好聽。”

“哦？難不成這山上真有鳳凰？”

“許兄可知道我大周太祖皇帝？”

許立想了想，點點頭：“知道一些。傳言他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大周能有今日之氣象，大半是他留下來的底子。”

巫行云嘆了一口氣：“是啊，若是太祖皇帝能多活二十年，不，多活十年，如今這天下還會有妖族什么事？可惜可惜。”

“這棲鳳山又與太祖皇帝有什么關系？”

“準確來說，應該是與太祖皇帝的結發妻有關系。”

柳眉皺了皺鼻子：“巫公子是說當年的孝賢皇后？”

“不錯。傳言，太祖皇帝還未發跡之前便和孝賢皇后成為了結發夫妻，兩人感情深似東海，令天下女子都艷羨不已。可惜孝賢皇后自小便體弱，也沒有修行的天分，在太祖皇帝打下江山沒幾年之后就染上了怪病。”

“太祖皇帝為她遍尋天下奇人妙醫，無數珍貴的藥草都試了個遍，但還是沒能救回她的性命。”

“可就在孝賢皇后死的那天早上，一個白胡子老道忽然出現在了皇宮之中，說是有一個續命之法。太祖皇帝興奮不已，許了那道人諸多好處，只求發妻能多活一些時日。”

“這天下間莫非真有那等起死回生之術？”柳眉有些不相信。

巫行云想了想，搖了搖頭：“如今看來，那道人應該是哄騙了太祖皇帝，史書上寫得分明，孝賢皇后死于頑疾，最后被葬在皇城南面一座深山，也就是現在的棲鳳山。”

“所以這棲鳳山的鳳指的便是那孝賢皇后。”許立若有所思，“那么棲鳳山上的迷霧林又是怎么來的呢？”

巫行云說到：“說來也蹊蹺，那孝賢皇后被葬在棲鳳山之后的第七天，迷霧林便憑空出現了，從此山間迷霧重重，不知多少無辜百姓誤入其中都白白丟了性命。有人說，這是那孝賢皇后舍不得太祖皇帝，不愿死去，自身的沖天怨念幻化成了這片迷霧林。”

“這林中危險重重，能在林中活下來的妖獸大多都實力非同尋常，柳姑娘，你千萬要想明白了，開弓可無回頭箭。巫某雖然自詡實力還算湊合，但也不敢夸下海口保你們性命周全。”

柳眉笑了笑，率先朝著山中走去：“小許道長好不容易才把你給騙過來，豈能半途而廢？”

......

四人神色凜然，快步朝前走著，很快便看到了一片被濃霧包裹住的樹林。

林外橫七豎八的躺著一些奄奄一息的小型妖獸，雖然還吊著一口氣，但無不是傷口淋淋，一股腐爛的氣息迎面而來。

許立皺了皺眉，這林中濃霧似乎不僅僅只是阻人視線，還充滿著毒性。

側耳傾聽，林中颯颯作響，也不知是陰風還是什么妖物作祟。

巫行云走上前去，伸手將地上的妖獸隨意拎了起來，捂著鼻子說到：“這是林中一種名為人面鸮的妖物所為，傳言其形如鸮而人面，雉身犬尾，最喜這迷霧林的濃霧，以人以妖獸為食，但性情乖戾，常常抓到獵物不食，而是戲耍折磨取樂。”

“這人面鸮喜結群，等會我們進去可要萬分小心，千萬不要走散了。對了，柳姑娘，你請的那和尚呢？怎么還沒見他的影子？”

柳眉也很是疑惑，搖了搖頭：“興許是普濟寺內今日有事耽擱了吧。”

話音剛落，只聽到林中忽然傳來一陣凄慘叫聲，令人心中莫名瘆得慌。

“不好，不會是那和尚來得早，被那些人面鸮抓進林子里去了吧？諸位，人命關天，不如我們先進去看看？若不是那和尚，再退出來也不遲。”巫行云說到。

許立點點頭：“巫兄說的是，我看那發出叫聲之處似乎離我們很近，應該無需進到林中深處。”

三人一合計，便結伴入林。

......

一進到這迷霧林中，許立只覺得心中那股瘆人之意愈發強烈了，濃霧籠罩著四周，他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情況下，才能勉強看清周身三尺內的風吹草動。

迎春這妮子也是心大，還在許立頭上睡的香甜，不時還會說一些夢話。

“那叫聲又來了。”柳眉側耳傾聽，指了指林子的東南方向。

三人順著叫聲傳來的方向，加快了腳步。

不多時，隨著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順著山風而來，走在前方的巫行云停下了腳步。

他看著滿地的妖尸，隨意撿起一只細細查看，眉頭緊皺：“你們看，果然是那人面鸮。”

許立正欲上前查看，卻忽然發現巫行云前方似乎朦朦朧朧有著一道人影，隨即便大聲喝道：“是誰？！”

柳眉神色一凜，一雙峨眉刺瞬間出現在手中。

身前那人似乎聽到了的許立的喊聲，慢慢回過了頭，朝著他們走來。

等那道身影清晰的出現在眾人視線范圍內，許立眼神一凝，來人竟是一個明眸皓齒，面生佛像的少年僧侶。

這僧人身穿麻衣，看著似乎比許立還要年輕，手中拎著一只被生生撕成兩半的人面鸮，沖著柳眉靦腆一笑：“柳施主，你們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