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安看向自己的師兄、祁止看向自己懷里的‘狗’、‘狗’看向一旁拿著小鏟子的易安安。
最后為了保住自己凌崖峰三師兄尊嚴的祁止深吸一口氣,挺身而出、又深呼一口氣,氣沉丹田,目眥欲裂、在門外高喝一聲!
“到!!!”
沈云生在透過窗子傾斜而下的陽光里逆光而立,俊秀的臉上有著一對勾人的狐貍眼,薄唇微微抿起,看向立在書院門口的兩人。
“祁止,你當慣犯上癮了?”
“怎么,這次還帶上了個新來的?”
聲音如清泉敲石,人如修竹佇立,可吐出來的話卻寒意森森:“明日給我留下來試陶長老新練的丹”
“都入座吧”
祁止面色蒼白,摟緊了懷抱,在一眾道友同情的目光下入座。
沈云生向著祁止示意,卻伸手攔下了易安安。
“這位道友留步,我已聽到凌崖劍尊說過你,自我介紹一下吧”
易安安就這樣看著祁止抱著懷里的小狗走到座位上,對自己扯出來一個略顯蒼涼的笑意。
易安安躊躇半響,把手里給師兄挖靈植的鏟子放在了身后,對著臺下行了一個不太標準的禮。
“各位同學...各位道友好”易安安頭皮發麻:
“在下易安安,是凌崖峰劍尊張君安門下弟子,才入門不久,請各位多指教”
易安安不由得引起了許多人的好奇。
要知道那可是凌崖劍尊,目前修仙界大能中的佼佼者,劍修第一人、一劍能敵魔界百萬軍、劃分開魔域與人間的人!
座下的大弟子謝孤寒可是青州謝府的人、十六歲以劍入道、問鼎修仙界新生代首屆大師兄,凌崖峰在大敗魔淵戰場上、唯一能活著返回的弟子,即便身患重疾依舊實力不俗;
二弟子葉十春也是目前修仙界打擂常年穩居寶座的人、何況又長了一張絕世的臉,不知道讓多少男修心心念念寤寐思服。
以其為原型所作的諸如《我的刀修娘子》《廢柴符修俏刀修》《這個師姐明明超強卻很愛我》成為修真界男修購買話本暢銷榜第一名;
三弟子雖實力不如前兩位般變態的強,可長得好看啊!曾在秘境中身手不敵馬上落敗時,被隔壁媚宗小師妹一見鐘情出手救下,哪怕在媚宗一眾各式美人里也能輕而易舉奪走所有人目光的人,就是腦子似乎不太好。
還有個據說流傳著妖族血統的四弟子,被御獸宗長老鐘情很久試圖拐回家做靈寵,可惜被凌崖劍尊當即拒絕,表示自己弟子雖然是妖但是不能去當寵物,至今未見幾次。
那么這次來的小姑娘呢?看長相也算秀氣清麗,可是身上臟兮兮的,似乎才經歷了一場戰斗。
很快,聽到易安安這樣簡短的介紹,其余的弟子好奇更勝,能被凌崖劍尊收入門下的絕非常人,這姑娘看上去普通,但是一定有著自己獨特的能力,不然大名鼎鼎的凌崖劍尊為什么要收她進門?
有人還是忍不住發聲問道:“敢問易道友修的可是劍?”
不怪人們疑惑,凌崖峰雖是劍修宗門、可二弟子祁止卻因其力量太強更習慣用刀,以刀當劍混入了劍修門下。
“是...也不是”易安安這具身體很奇怪,雖說自己會用劍、但是同時也會用符、甚至說還會用一點點的布陣知識,只怪她一個小散修,在人間有什么書看什么書,樣樣都會一些、也樣樣都不太精通。
“那易道友如今是什么境界?”又有一人問道
“我如今是煉氣期”
聽到這個答案那人看上去并不死心,便又出聲問道:“那易道友身出哪里?可有家族傳承?”
“并沒有...”易安安有些尷尬,干巴巴的一笑:“我并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不過入門前是山下的散修”
聽到無論哪里都過于普通的答案,書院里的各位道友沉默了。
她走了什么大運啊!
為什么凌崖劍尊會收她入門啊!
沈云生聽罷也有些意外,沒想到張君安這次收的弟子竟然如此...特別,但還是挺身護住了易安安,打破了這整屋子的沉默。
“既然已經互相了解了,那便入座吧,易道友坐在祁止和白夜旁邊可行?”
“好的,沈老師”
“下次勿要遲到”
得到許可的易安安終于松下一口氣,朝著自己的三師兄走去。
太尷尬了!
她自己在入門前也沒想過,收她進門的師尊居然是凌崖峰劍尊!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她那天在山下擺攤算卦的時候會被凌崖劍尊看中、忽悠著她就進門了。
感謝自己的運氣,感謝自己親愛的、眼睛不太好使隨便撿她回家的師尊!
“安安,不要太緊張,大家好奇是很正常的”
祁止拍了拍易安安的肩膀:“我才來那日只有我一個,也被問了一圈”
祁止又把那只小狗塞給了易安安:
“既然你來了,那就抱會小夜吧,天天上課摟著他可把我熱死了”
易安安接過了師兄懷里的小動物,定睛一看才發現這‘狗’其實并不是狗,而是一只毛色雜亂、長得有點像土狗的小狐貍,那長長的大尾巴明晃晃的顯示著“我是狐貍”四個字。
有哪個小姑娘能拒絕一只小狐貍呢?!
答案是沒有!完全沒有!
易安安心情很好的把小狐貍放在自己腿上,左手挼著它有點干澀雜亂卻毛茸茸的大尾巴,右手翻書,聽著沈門主在前方授課,挼著小狐貍,這是易安安來到異世感到最安心最舒服的一日,聽著聽著不覺就入了迷。
說真的、沈門主講課超棒的!
由淺入深、由簡入繁、一個個晦澀的字句在他的講授下越發清晰明了,一節課的時間過得迅速,當沈門主的一句“就到這里吧”時,易安安才猛然脫離狀態。
懷里的小狐貍睡得十分舒服,一旁的師兄在課上翻著下一課的書卷,顯然沒把這節課當做什么重要的事情。
一早上幫大師兄除草種菜搭理院子,又搭著三師兄的劍匆匆趕來、才煉氣的易安安不由得肚子發出一聲響。
“安安餓了?”
祁止放下書,拍了拍手掌,在三兩離去的弟子里站起身來。
“走吧,書院有堂食的地方,物差價格貴、東西難吃的要命,但是為了不餓死,師兄還是要領你去吃”
易安安聽著這話,不由得擔憂:“二師兄你可不要在飯堂里說這句話,拜托了”
祁止倒是沒有理她,只是伸手摸了一把她懷里的小狐貍:“白夜,呆夠了沒有?跟師妹打聲招呼”
又看向易安安:“還沒介紹吧?這是你四師兄,白夜”
易安安不由得手指一緊。
“四師兄...?”
看向懷里毛色雜亂的狐貍。
“嗷嗷”
狐貍也抬起頭,表示方才在少女懷里躺的十分舒適,哼哼兩聲表示回應。
夭壽了,四師兄不會為了在課上睡覺就天天保持獸形吧?沈門主居然也不說他?!
而自己竟然就這樣大逆不道的把敬愛的師兄摟在懷里摸了又摸,從腦袋到后背、從尾巴到肚子。
“啊我這個可怕的女人”易安安無聲的吶喊,把自己弄成了那副名畫《吶喊》的同款表情。
“小夜很喜歡你”祁止說道,但是又想起來自己曾經追求人家隔壁音修姑娘時,試圖把自己小師弟塞給姑娘當靈寵,結果被小師弟撓了個滿臉花的事情。
而這事解釋起來也好說,對于白夜來講,易安安是什么?是他師妹,是他師父新收入門下的親親師妹,自己師妹抱抱又能怎么樣呢?
可是隔壁音修姑娘于他而言只是陌生女性,作為一個身心健康的妖族男性,他也不想隨隨便便就被摸了身子。
但祁止不懂,他看慣了自己小師弟的獸狀,秉承著對音修姑娘一往情深的信念,商量了一番,完全忽視了人家白夜的意愿。
猶如那地主老財強搶民女、壓迫農戶,簽訂一系列不平等契約。
白夜方才在易安安懷里躺的極妙,被姑娘又軟又香的懷抱摟著,被姑娘纖長的手指撓著癢癢順毛,感覺比在祁止大手下隨便倒著胡亂摸毛舒服了不知幾倍,這時候也就不愿意從易安安懷里下來。
等祁止和易安安到飯堂后,尋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在堂食口隨便點了幾個菜便開吃。
易安安挑了個雞腿剝皮、混著燉熟了的胡蘿卜丁,給白夜放了個小碗,她自己倒也不挑菜,對著一邊吃的正歡的祁止問道:“師兄,你不是說不喜歡這里的菜?”
祁止吃的歡快,用餐姿勢卻十足漂亮,那雙很勾人的眼睛上掛著兩扇長睫,垂下來的陰影打在臉頰上,在陽光下恍若仙人,聽到易安安的發問,伸筷子給易安安又夾了個雞腿。
“喜不喜歡由得了我們嗎?有的吃不錯了!”
易安安看著祁止那雙拿著筷子的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并沒有劍修們練劍通常有的一層厚厚的繭子,反而瑩白如玉,指甲修的極整齊,如同瓷玉。
“再難吃也比餓死好,你師兄我...”
話還未完,身側便站了一個清俊的男子。
“喲,今日不來我們凌霄峰蹭飯了?在姑娘面前承大能呢?還錢!”
說話的是一身著藍衣的男人,神情譏諷,帶著對被這混球皮囊迷惑了眼睛的姑娘憐憫的說到:
“妹子,我告訴你,這家伙長得人模狗樣,其實是個...”
易安安咽下最后一口飯,把自己的芥子袋拍在飯桌上。
“自己拿”
劉子陽愣了。
他和祁止是死對頭,自從他暗戀的女修被祁止勾了魂、自從他師妹被祁止也勾了魂、自從他師姐被祁止纏住、自從他發現自己一擲千金為紅顏砸錢捧的舞娘小春桃,竟然是祁止本人時,他們就結下梁子了。
更何況兩人在秘境和大比中次次做對手、次次掐的你死我活,上次又在眾位長老面前被祁止飛出來的鞋子砸暈。
劉子陽就發誓與祁止勢不兩立。
恰好凌崖峰的貧窮眾所皆知,祁止更是憑實力展示了什么叫:我不在師門里要錢就相當于賺了。
劉子陽便經常追著祁止的屁股后面要錢。
其實他也并非小氣的人,但是實在也是囊中羞澀。
若說凌崖峰弟子是劍宗內第一窮鬼,他們凌霄峰一眾修士就要排第二,差別是根據劉子陽一天可以吃得起兩頓飯、而祁止只吃得起一頓。
今日卻來了個長得清秀的白嫩姑娘,揮手便把芥子袋拍了出來。
劉子陽面色鐵青,一張俊秀的臉有些不自覺的抽動。
“謝謝大哥大姐!大哥大姐慢慢享用!小的告退!”
這是什么神仙!他劉子陽怎么就遇不到這么貼心的妹妹!
再多的過節能和錢過不去嗎!祁止居然還錢了!
他劉子陽今日能吃三碗飯了!
劉子陽小心翼翼的捧出來祁止欠他的錢,伸手把債條朝易安安遞過去。
“祝大哥大姐百年好合!”
劉子陽美滋滋的離開了。
祁止還有點懵。
“師兄為什么會欠他錢?”
易安安問道。
祁止低下腦袋,腦子里飛快的閃過自己去舞樓賣笑,擊中了當時看上去還很有錢的冤大頭劉子陽,勾勾手指從對方錢袋子里騙來不少錢的事情。
那時白夜未入門,二師姐葉十春也沒達到能接任務的程度、天天在各峰打擂賺錢,正是凌崖峰資金最緊張的一段時間。
所有人的錢袋子和仙門發來的靈石都掏空給大師兄買藥了,而除了在外奔忙求藥的師尊和大師兄外、其余幾人都做不到辟谷,而他打擂比不上葉十春強大,受傷后還要療養費用,于是祁止便動了下山的心思。
祁止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臉,雖然曾經也是祁家少爺別有一分風骨、但自從自己被祁家趕出來后便悟出來了:
什么風骨?
有什么比他們身嬌體弱的大師兄活著更重要嗎?
沒有!
有什么比一個窮的令人憐憫、卻還堅持收養他們這群弟子、給他們一處體面處所的師尊更重要嗎?
沒有!
于是祁止就這樣下山了。
還少年的他、憑著一張漂亮的臉、走入了一處舞樓。
然后成功的打入了舞樓一線,花名小春桃,一雙修長的腿和一張漂亮的臉,引得無數男兒競折腰。
劉子陽也本來是世家劉家分支中的一個小少爺,才拜入凌霄峰不久,錢袋子還充足、人還單純、為人也算一個正派君子。
在家中一場宴會上,見到了嗲聲嗲氣,行走起來柔弱無骨、舞姿卻堅韌如竹、面帶薄紗的“小春桃”,一眼定終生,紅著臉隨在祁止身后走進舞樓,豪擲千金求見佳人一面。
恰巧祁止光著膀子在屋中數錢,劉子陽就這樣見到了自己曾經的夢中神女,今生的成年陰影。
胸前一馬平川,甚至還有著腹肌、長得雌雄莫辨,翹著腳的漢子。
再看那漢子的臉,正是隔壁凌崖峰窮鬼祁止。
劉子陽少年心碎,祁止見狀發現事情敗露,跳窗逃走,劉子陽正欲追去,卻被舞樓里的人當成了人牙子、一口認定他綁走了小春桃。
最后劉子陽把身上最后一顆靈石也榨干了,才逃出這群人的包圍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