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哥，我聽說老彪子他們今天要從金廠那邊過江？”

“你聽誰說的，沒有的事，除了那幫二毛子（混血）村的人，誰敢直接過江啊，那不找死嗎。

踏踏實實在大黑禾島就挺好，離家近心里也踏實。”名叫林哥的人說道。

“聽林哥準沒錯，你忘了上回潘家屯那幾個人過江直接讓老毛子搶了，命都差點丟嘍。”另一個青年道。

“我不是想著如果過江能行，咱們不是能多賺點嗎？”

“你可得了吧，咱現在賺的就不少，有錢賺也得有命花啊，小心無大錯。”有人反駁道。

“停，你們幾個都注意點，在外面少談那些事，把嘴都堵嚴嘍，喝酒。”林哥出聲喝止道。

接下來幾人停下剛才的話題，轉而談論別的。

正好李軍他們點的菜也已經上齊，他索性就把注意力轉移到自己的酒桌上，陪著劉大明他們時不時插幾句話。

李軍如果沒記錯的話，因為前些年兩邊關系不好，現在黑禾市這邊的口岸應該是停止運行的。

要到83年才會提出恢復兩岸通商，至于正式運行更是要到87年。

看來膽大的人還是多，上面再管控也沒辦法杜絕民間的私下貿易啊。

林哥他們那桌比李軍他們先結束，四人戴上帽子離開。

李軍裝作不經意抬頭掃了他們一眼，其他人三人沒啥可說的，都是平常人，屬于扔在人堆都找不到的那種。

反倒是領頭的林哥長相有單兇惡，粗眉大眼，額頭至臉頰有道4公分左右的傷疤，很是唬人。

林哥幾人離開后，李軍看到自己桌的周邊已經放空，隨即小聲對趙擁軍問道：“擁軍哥，咱們這邊離老毛子那邊這么近，有沒有啥特產啊？”

趙擁軍讓他問的一愣，同樣小聲回道：“你問這干啥？”

“好不容易來一趟，我不想著買點東西，給家里人瞧瞧新奇嗎。”李軍坦然的說道。

趙擁軍停頓片刻：“等會回去再說，先吃飯。”

“哎”

五人吃吃喝喝結束，趙擁軍跟著李軍回到招待所房間。

劉大明是聰明人，看到李軍可能有話要談，就借故拉著趙擁國離開。

李軍給趙擁軍倒上水，趙擁軍輕抿幾口，扯扯衣服領子說道：“你要是想買些老毛子那邊的東西也不是不可能，我們這邊來回倒騰的人不少。”

李軍明知故問道：“不是說現在不讓和那邊貿易嗎？”

“嗨，上面zhengce是不讓，可是架不住想發財的人多啊。總共就隔著條江，夏天劃船，冬天徒步，怎么可能攔得住。”

“那我要是想買東西，應該去哪啊？”李軍問道。

“你要么去大黑禾島那邊，要么去下面有俄羅斯族居住的村子……”

趙擁軍給李軍詳細講解買東西的時間地點和其他注意事項，李軍也懂事的沒要求人家帶自己過去。

想想就不可能，就憑趙擁軍的身份怎么可能參與到這種事里面，能和他講這么多都算是看在老隊長的面子。

第二天清晨2點，李軍抹黑起床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看眼正在旁邊睡覺的劉大明，躡手躡腳的離開招待所。

卻不知等他離開后，剛剛還在熟睡的劉大明突然睜開眼睛，起身開門看眼他離開的方向，嘆口氣，回屋蒙上被繼續睡覺。

李軍步履匆匆，按照趙擁軍的提醒，他沒有往過江橋那邊走，而是找個偏僻的位置踩著冰面過江。

因為冰面太滑，李軍摔了好幾個跟頭才呲牙咧嘴的上島，跟在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兜兜轉轉的終于到達目的地。

不過沒等他往里走就讓兩個人攔住，李軍隨大流的交了2毛錢的入門費。

進到里面，透過煤油燈的燈光，他意外的發現來買東西的人還真不少。

他也不著急買東西，反而沿著過道逛起來。

攤位并不長，總共不到200米，但是各個攤位上的東西卻不少，套娃、呢子大衣、望遠鏡、伏特加、甚至還有軍刺水壺等軍用品。

李軍隨便找個賣巧克力的攤位：“巧克力怎么賣的。”

攤主提著燈湊近李軍，伸出2根手指笑著道：“2塊5毛錢一斤，剛運過來的。”

心中暗暗咂舌，這價格可真不便宜，要知道什錦糖才1塊2毛錢。

“給我稱4斤”李軍從兜里抽出張大團結交到攤主手中。

“好嘞”攤主心里美，平常這么豪爽的客戶可少見。

提著手上的巧克力，李軍往前走幾步來到個賣軍用品的攤位，蹲下身子用手在攤位的物品上挑揀。

攤主讓李軍弄得有些不耐煩，扒拉下他的手，冷聲道：“干啥呢，買不買，不買別瞎扒拉。”

李軍被攤主這樣對待也不生氣，拿起個軍用望遠鏡問：“買啊，這個望遠鏡怎么賣？”

“20塊錢”

“大哥你可真敢張口，望遠鏡在咱們這邊稀奇，但是江那邊可不是啥好東西，給個實在價。”李軍讓攤主的獅子大開口弄得有點生氣。

攤主尋思片刻：“12塊錢，行就行，不行拉倒。”

“成”李軍掏出錢遞給攤主，不過就在攤主接錢的時候，借著昏暗的燈光，他發現攤主的眼睛是棕色的。

心思急轉，他拿起望遠鏡也沒急著走，而是又和攤主搭話：“大哥，你是俄羅斯族吧。”

攤主身形一頓，寒聲道：“你怎么知道的。”

李軍害怕誤會趕緊解釋：“別誤會，我剛剛是看到你眼睛顏色不同，所以猜測你可能是俄羅斯族。”

攤主聞言放松下來，湊近李軍道：“你到底想干啥。”

“大哥，說實話我是外地的，來到咱們這就是想買點稀罕東西，你看”說著李軍還從兜里掏出隊里給他開的介紹信展示給攤主。

攤主看了眼介紹信，沉思片刻：“行，你要是有膽量就跟我走。”

說完攤主就把攤上的東西裝進麻袋里，背上就往外走。

李軍猶豫下，咬咬牙跟上攤主的步伐。

兩人一路過江，攤主從江邊的一處草叢里掏出輛自行車，栽上他沿著濱江路就往東邊走。

1個多小時后，兩人來到個村莊，自行車在村莊西側邊緣的一戶人家停下。

天色烏漆嘛黑的，李軍也看不清里面的情況。

不過可以看出攤主家應該是個兩間房的小院，他亦步亦趨的跟著攤主往前走。

兩人剛停下自行車，正房里就傳來道年輕女人的聲音：“今天咋回這么早啊？”

“沒事，遇到個朋友，你不用出來。”攤主沖屋里喊。

攤主卸下自行車大梁上的麻袋，招呼李軍和他進入東側的屋子。

點上煤油燈，攤主邊脫下帽子圍脖，邊從棉襖內側抽出把短刀。

“幸好咱們回來的路上沒人，要不然今天你別想全乎的回去。”

李軍倒是沒在意攤主的話，本來他就沒啥壞心思，再說來之前他連破財的心理準備都做好了。

看著面前棕頭發棕眼睛，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李軍客氣道：“大哥，我叫李軍，不知道你怎么稱呼。”

攤主看著李軍平靜的面容，滿意的點點頭道：“我叫唐漢民，看你年齡也不大，叫我唐大哥就行。

我說你膽子可夠大的，單槍匹馬就敢和我回來。”

李軍曬然一笑，坦然道：“我又沒啥壞心思，最壞的情況也就是錢財的得失而已，又丟不了命。”

“哈哈”唐漢民聞言笑起來，贊賞道：“果然是好漢子，有氣魄，你稍等下，我拿些東西。”

說完就留下李軍，獨自去旁邊看是翻箱倒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