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珍貴草藥的加持，沈重華顯然好了很多，褚季野都能出來散散心了，沒事還去找裴姜蹭吃蹭喝。

按照褚季野的說法是，裴姜這里的吃食不僅是最好的，一應事物也是最精細的。

看著云霧宗上上下肉眼可見的貧窮，褚季野懷疑云霧宗的錢財寶物都用來養裴姜了。

來過云霧宗的人都肯定不相信，看著帶著十分富貴氣兒的裴姜會是云霧宗的大師姐——褚季野也不信。

他讓裴姜給自己找的草藥都是十分難尋的，別說是一個月，一年十年百年都有可能找不到一株。偏偏裴姜一個月就找齊了。

難怪沈重華一直懷疑裴姜的身份來歷。

褚季野心里給裴姜打上了一個問號，時不時就去找裴姜，就想看看裴姜會不會露出什么破綻來。

一個人不可能隨時隨地保持完美的偽裝，如果有，那就真的太可怕了。

事實證明裴姜這個人真的很可怕。

褚季野不僅查不出她的來歷疑點，就連平常裴姜也絲毫沒有破綻。而且裴姜平日里也啥也不干，除了喝茶曬太陽，偶爾就是去后山的神隱亭聽宗主花悟姚彈奏箜篌。

——樂修都這樣的？

褚季野不明白，為什么宗主會沒事老奏樂！

花悟姚原先不是瑤池境弟子么？那瑤池境也不這樣啊。

褚季野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打探到，反而是云霧宗宗門上上下下每天看著他跟在裴姜身后做跟屁蟲竄上竄下的獻殷勤，都說他愛慕裴姜追求裴姜，甚至哪怕做個小弟都行。

“……”

太過分了！

雖然清白名聲這東西在褚季野這里啥也不是，但是小弟是不是過分了！他什么身份裴姜什么地位啊？要做小弟那不得也是裴姜來做？

心里是這么想的，褚季野臉上笑成了一朵花，“裴姐姐，那個……明天就是七月十五了，我如今氣力不濟，怕是不能親自進去采來還魂草了。所以我這一次來是想請裴姐姐走這一趟。”

算了，小弟就小弟吧，當一次小弟讓沈重華欠自己一個人情，好像也是不錯的。

原來是在這里等著她呢。

裴姜輕笑了起來，把她推進鬼蜮，是想做什么呢？弄死她？不應該，要想弄死她不必這么大費周章。

雖然不知道他們想干什么，至少可以確定一件事情。

沈重華中的秦燾那一掌的傷勢約摸就是真的，可是現在是否還是昏迷不醒就不一定了。

裴姜也不拒絕，頷首說好，答應的很爽快。

褚季野像一個花花蝴蝶一樣飄出去，正巧碰到云照來找裴姜，調戲了幾句，瞧著還要上手，云照紅著臉趕緊溜進來了。

先是寒暄了幾句，確定褚季野已經走遠，云照才說到了正事，“大師姐說的不錯，禁地果然有人去過的痕跡。”

裴姜不僅沒有讓人看緊禁地，反而是照常該干啥干啥，有什么動靜也別管。

裴姜這一個半月來也沒有閑著。頭一個月她悄悄去了觀魄海，機關人代替她守在宗門內。回來后便一直在準備著去瑤池境要帶的東西，首先就是神遁符要準備的夠多。

雖然褚季野一直來盯著她，但是也不可能隨時盯著，目前為止已經全部準備妥當。

在鬼蜮里只能待三天，還剩半個月，她可以去四方殿一趟在前往瑤池境，是來得及的。帶上沈重華和褚季野也是綽綽有余的。

裴姜計算好了這一切。

“我要離開三天，這三天內若有事就去找承桑。”裴姜道。

云照也不多問，應了一聲就離開了。

第二天七月十五，夜，月升中天，陰風陣陣，鬼門大開。

關于這一日的說法有很多，多數都是些不好的，所以這一夜膽小的都會閉緊門戶，絕不踏出去一步。

還有人說這一夜死去的惦念之人會神魂歸來，與生人再見一面。

有些人執念成癡，苦尋鬼門，興許是找到了，也興許一生都苦尋無果。

裴姜躺在自己院中的躺椅上，血月已盈。

褚季野已經撕開了鬼門，里面的氣息陰寒——難怪說魔尸身上的氣息熟悉，那是魘氣與陰氣融合的產物，顯然要更加的厲害，尋常罡氣根本不能如何奈何。

世人以為鬼門只有一個，但是其實鬼門虛無縹緲，只要掌握毀滅之道，亦可撕開一個口子。

只是沒想到褚季野的毀滅之道竟然也這么強大，想來真正是承襲了談光盡的衣缽。

裴姜起身攏緊裘氅，嘆了口氣，“寒毒遇上這陰氣，真真是要把我冷死了。”

“啊姜！”花悟姚走進來，神情難辨，“鬼蜮非比尋常……箜篌你拿著。”

箜篌原本不是花悟姚的，是裴姜娘親的，后來裴姜娘親送給了花悟姚，她一直想物歸原主。

沒能把箜篌還給裴姜娘親，是花悟姚此生的最大的悔恨。

她時常在想，若是自己早一些把箜篌還回去，她便不會死的那么慘了……

可惜時間無法回溯。

她更想進入鬼蜮，想看看她的神魂在不在那里，又怕她回來了卻與自己錯過。

即使那么多年她都沒有等到她。

花悟姚滿心苦澀，“如若見到了你的娘親，替我同她說聲對不起，我有負她所托，未能好好照顧你。”

褚季野挑眉，花悟姚幾乎是把見著的見不著的好東西全給了裴姜，裴姜除了受寒毒所累，褚季野真不覺得裴姜哪里不好了。

但是顯然花悟姚不這么想。

裴姜應了一聲，箜篌也接了，“花姨不必愧疚，我很好，母親一定很欣慰。”

欣慰？怎么欣慰？好好的一代仙道魁首，淪為了魔修，裴姜娘親得硬生生被氣活。

承桑對花悟姚的說辭很失望，她通知花悟姚今晚裴姜要去鬼蜮就是希望花悟姚阻止一下，沒想到花悟姚不阻止。

裴姜要是回不來，她的九云扇怎么辦？

“我去了。”裴姜的神魂出竅轉身走進了鬼蜮，那道口子也關上了，承桑忙接過裴姜的軀殼。

“你就在這里等著你的主子，第一時間接應她。”花悟姚當著褚季野的面囑咐承桑，明晃晃的在臉上寫著她不信任褚季野。

“是。”承桑撇了撇嘴。

花悟姚瞥了褚季野一眼就走了。

褚季野愜意的躺在裴姜的那把躺椅上，也不介意，反正接下來的事情與他無關了。

他照顧了沈重華一個月，耗費了不少心神，后面半個月也沒有休息好，此時又費大力氣撕開一道鬼門，實在是累得很。

夜風微拂，好似有什么閃了一下，承桑回頭看過去，褚季野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睡著了，呼吸起伏平穩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