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故事聽起來有點麻酥酥的,因為里面出現的不穩定磁場看起來像是多年以前的東西,在我整理這個故事的時候也會想起它存在過的那個年代。這個故事就發生在我生活的城市。有那么幾年這邊突然冒出來許多裝修很有格調的咖啡店和民宿,這片一百年以上的老建筑區就這么逐漸的火了起來。這里邊上就是一所很有名氣的大學,更成了年輕人的聚集地,文化氣息也很濃郁。
方潔是學習生活在另外一個城市的大四學生,因為馬上面臨畢業離校,所有就和幾個同學商議要不要一起畢業旅行。同級的幾個關系不錯的同學紛紛同意,最后就集合了加上方潔一共兩男四女六個人。她們在網上搜來搜去就決定了目的地,自此他們就和前面提到的那片咖啡店和民宿就聯系到了一起。因為他們人比較多,所以覺得景區里面的民宿比較劃算,這家民宿很多是樓下咖啡和簡餐,二樓三樓是客房的那種布局。雖然比不上星級酒店的豪華,但是價位適合,裝修顏值很高,很適合年輕人的品味。
六個人并不是把這個城市作為第一站,相反是作為旅程最后的終點,因此結束旅程之后大家也就各奔前程!所以當他們住進這家民宿的時候不像前幾天狂吃狂歡的樣子,即使這個景區熙熙攘攘但總是有種要離別的情緒在纏繞著。不過這家民宿實在讓他們驚艷了一下,木制的樓梯盤旋而上,三樓不但是他們預定的三個雙人間和小觀景臺,竟然還有一個整面墻是書柜的小書房,整個民宿給人的感覺古樸整潔,仿似有民國時代的光景。
老板提前一天就和他們聯系說他這里都是包層的,所以二層、三層有預定時候其他人是上不去的,很委婉的說明客人不要串樓層免得相互打擾,聽老板的口音像是南方人。另外還交待說不用什么入住手續,因為在網站都處理好了,所以到樓下咖啡吧臺找服務生直接拿鑰匙,如果有不方便搬樓上的大行李可以放在一樓的儲藏室,很安全。他們在出發前已經把大件行李都寄回家里,七零八碎的也都送給了學弟學妹,所以只有背包和相機之類的隨身物品。方潔這才說為什么這樣的民宿也會有空閑而且價格也不貴呢?因為樓梯太窄了,稍微大一點的旅行箱就不方便上下,難怪!
他們在各自房間里休息了一會之后就開始商量著晚上吃什么,民宿的咖啡店有西式的簡餐,不過他們覺得這里既然是海濱城市自然不能吃沒有靈魂的披薩餅和炸薯條。等他們晚上再回到這里的時候咖啡店已經準備打烊了,服務生正在給他們打電話,鈴聲響起來的時候他們一行六人正好進來。服務生說晚上咖啡店的前后門都會鎖,不過客房有通往院子的便門可以自由進出。二樓現在是空著的沒有住人,晚上睡覺的時候那個便門最好也鎖上,免得有什么意外,這幾條街很多店通宵營業,需要宵夜什么的都很方便就是要注意安全,沒說的部分意思自然就是人也比較雜。這么一說,他們也覺得民宿環境雖好,也有不及酒店的地方,反正就是住三天而已,也不方便到哪里去,倒是方潔覺得自己沒有考慮周到,雖然沒說什么但是心里還是有點小小的自責。
這晚他們都想休息一下,也就沒有人提議再出去,幾個人商量不如現在就把樓下的門鎖好,到三樓的小觀景臺看看這邊的夜景。小觀景臺面積不大但視野很好,能俯瞰這幾條街的風貌。眼前盡是紅瓦町舍,綠樹環繞,街邊還在營業的咖啡館露出燈光照在門前一百多年的石頭路上,很有時空交錯的感覺。沒有太宣泄的嘈雜,只有暖暖的晚風和若有若無的音樂聲。六個人站在小觀景臺里指點了一番之后,四個女生紛紛表示要休息便回了各自的房間,兩個男生沒有了美女們的映襯也覺得睡意盎然。
方潔睡到半夜的時候突然就醒了,抬手看看表才半夜一點半不到,可能是新換了地方有點不適應吧,方潔以前有這樣的狀況發生,所以自己也沒有覺得不對,然后又閉上眼開始迷糊。就在這個時候,她仿佛聽見外面的走廊里有人在走動的聲音,再仔細聽聽又好像遠處街道上的聲音,此時她自己的內心里有點后悔選擇這里,這里雖然整層包下來會比較隨意但在安全方面和酒店有所差距,想著想著她也就又睡過去。早上醒來的時候聽見底層咖啡店開門的鈴鐺響了起來,接著就是服務生在準備早餐的聲音。
隔壁的女生同伴似乎已經起床正在洗漱,她抬頭從側面的窗戶看出去,碧藍的天空飄著雪白的云彩。昨天的自責感似乎也因為這樣的好天氣一掃而光,她起身開門徑直去了小觀景臺。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之后又來了一個大懶腰,這哪里不好了?她的笑意不自覺地涌到了臉上。一起吃早餐的時候,他們還在評論住在這里的好與壞,不過還是僅限于小聲的討論,避免讓服務生聽到避免尷尬。方潔問服務生這一帶怎么會有這么一大片日式的房子呢?服務生講說這里一百多年前是日本僑民居住的地方,這里的樓梯據說還是當年一直保留到現在的呢,院子里的那兩棵大槐樹也是那時候種的。服務生還說本店的老板是從臺灣旅游到這里就不想走了把這里長租了下來,整個的裝修擺設慢慢地收拾了好幾年才有今天的模樣。今年春天才將三樓收拾成客房,老板也許賺了不少錢在市里買了一套房子,原本三樓都是老板自己在住。
聊到八九點鐘的時候,方潔和同學已經商量好今天的行程便起身告辭,臨走的時候還問了一聲二樓什么時候會來旅客。服務生說他們這里一般都是三天起訂,民宿一波客人打掃一次,二樓三樓客房是倒換著使用接待旅客,不然每天打掃換洗工作量太大,看訂單應該是明天下午你們退房的之后才會來,這樣我們有兩天的時間慢慢清掃你們用過的房間,一般不會有兩波客人同時住宿的情況。方潔有想問點別的,可是想了想也沒有張口,問東問西的有點讓人煩吧。
下午的時候他們就回到了這里,一樓的咖啡店基本坐滿了人,服務生很貼心地在樓梯口做了臨時護欄,提醒在這里消費的客人不要上樓以免打擾到住客。這些細節的處理讓方潔對這里又增加了一些好感,怎么會不好呢?你看這服務也是很到位的嘛。經過三樓那間小書房,方潔情不自禁地推開門又仔細地看了一眼,決定一會拿著咖啡在這里找幾本書看。拉開房門的時候,突然有一股涼風吹了過來,方潔抬頭看原來小書房的盡頭墻上方有一個小窗戶開著,這邊一開門穿堂風就起來了。
方潔回房間換了一身松快的便裝,到一樓的咖啡店端來一大杯咖啡,她對咖啡沒有什么研究反正就當作提神的飲料。回來的時候,同伴們可能因為累了就都在自己的房間休息,整個三樓靜悄悄的。方潔怕吵到其他人就輕輕地推開小書房的門,進去之后又輕輕地轉身把門關上。這才仔細地打量起這個書房,左面靠樓梯的一面墻是整面的書架,門對面的窗戶是掀背式的,夕陽從那面那里照進了房間,下面擺著一個讀書用的小沙發,皮質干干凈凈看上去有點年代感。這個書房的寬度和沙發一致,看起來是老板精心挑選設計的布局。方潔不由自主的坐到了沙發上,面對著書房已經關上的門,她這才發現房間內很安靜,地上甚至還鋪了整塊厚地毯。右手邊的書架特意空出來一塊空間,擺放著一臺不知道從哪里淘換來的舊老式臺燈,顯然這里空處可以放茶杯點心之類的東西。方潔坐在這里感到很放松,深深地吸一口氣里面都是紙張混合著咖啡的香氣,太棒了!方潔不由得閉上雙眼把身體深深地靠進沙發里,其實這一趟還挺值得的……
あなたが來た……
あなたが來た……
從窗外還是哪里傳進來小孩的聲音,方潔猛地睜開眼辨別著剛才這個聲音的來源,房間里很靜,聲音仿佛就從窗口傳來。可是這里是三樓,墻外怎么會有小孩呢?而且仔細聽也聽不到街上的聲音,方潔瞬時間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慢慢地站起身轉向窗戶,窗戶很高且只打開了很小的開口通風。
轉過身,一個身穿和服的小女孩出現在門口正看著她!
啊!方潔嚇得向后仰坐進沙發里,沙發撞到后面的墻壁。對面的小女孩就在門口呆呆地站著,用眼窩里渾濁的眼睛盯著方潔的方向。嘻嘻嘻嘻……小孩的聲音又從耳邊傳來。
私と遊ぶよ……
啊~方潔感覺一口氣卡在了喉嚨里,自己因為緊張很難喊出聲音。小女孩似乎在沖著方潔笑,但是面目很模糊。嘻嘻嘻嘻~小女孩的聲音大了起來,這次是從天花板上面傳了下來,私と遊ぶよ……
方潔不知道這個聲音在說什么,不由自主地回應,你說什么?你哪來的?小女孩仿佛聽到了方潔的回應,嘻嘻嘻嘻……あなたは聞こえます……嘻嘻嘻嘻!
方潔看到小女孩始終不動,稍微放松的用雙手撐住了沙發的扶手,努力地坐直身體。她感覺皮沙發的扶手被她抓的深深的陷進去,因為手心出汗還有點滑滑的感覺。你……剛說出一個字的時候,小女孩突然往她面前飄了過來,方潔感覺自己被人按在沙發里同時嘴巴被人捂上一樣,不僅呼吸困難而且動彈不得。小女孩在她面前兩步的地方停住,還是用眼窩里渾濁的眼睛直視著方潔。
方潔注意到夕陽正好落在小女孩腳的前面,這么說她是……方潔沒有放下想,雖然她不接受世界上有這樣的怪力亂神,但是這個小女孩是怎么回事?還好,有陽光的地方她似乎不能過來,想到這里方潔努力的盡可能的把身體都挪進那一點點的夕陽里。她從來沒有感覺到太陽落山的速度如此之快,因為她覺得這片陽光已經越來越小了。
私と遊ぶよ……
小女孩的聲音又從耳邊傳來,你說的什么意思呀,方潔是聽不懂日語的。啦啦啦啦啦,小女孩突然在她面前轉起了圈,抬起手臂來回的擺動,仿佛是在跳舞……啦啦啦……小女孩隨著自己的聲音僵硬地擺動著,眼窩里渾濁的眼睛一只沒有離開方潔的位置,仿佛能看到有感覺看不到。
過了一會,最后的一絲陽光也終于不見了,書房里整個暗了下去。方潔再也忍受不了這種緊張,啊的一聲邊喊邊沖向房門,她感覺自己穿過了小女孩的身影,腳底軟軟得像踩在棉花上,呃,是地毯的緣故!當她雙手用力抓住房門的時候,她用眼睛的余光往后面瞟了一眼。小女孩此刻已經轉過了身,在剛才跳舞的地方愣愣地盯著她。
私と遊ぶよ……
這句鬼話方潔都快要背過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呀!她也顧不了這么多,反正趕緊離開這里再說!可是房門并沒有像她想象的一樣被拽開,難道反了?她又趕緊往外使勁推了推,還是沒有動!呃!難道不會玩點別的套路嗎?方潔感到無路可走,索性轉過身去面對著昏暗中的小女孩。她試著調整著呼吸,張開五指伸直胳膊示意小女孩不要過來,小女孩似乎懂了她的意思,放下僵硬的手臂,停住了要向這里飄過來的動作。嘻嘻嘻嘻嘻……君は行きますか?
呃!方潔感到很絕望,這鬼話連篇的誰能聽得懂呢!冷靜,她開始告訴自己不要慌,反正已經身陷絕地,不如想想這是怎么回事,似乎小女孩并不是什么很厲害的角色,不然應該怎么會跳舞給她看呢?!這樣一想,方潔的膽子稍微大了一點,對了,房間里應該有燈的吧,再怎么說她應該怕發光的東西吧。方潔開始在門口的墻壁上摸索,通常這里是有一個開關的。摸到了!一個方形的開關,就在方潔右側墻壁肩膀的位置。啪!對面放咖啡杯那里的臺燈一下子亮了起來,燈光穿過小女孩的身體照亮整個小書房,小女孩連個影子都沒有,就像飄在空中的一個幻影。
ね~
小女孩一下子靠向了書柜一側的暗影里,身體緩緩上面飄去,最后似乎鉆進來書柜里的,臨消失的時候方潔又聽到耳邊在說。
私と遊ぶよ……
過了很久,小女孩再也沒有出現,難道她走了嗎?放過我了?就這?方潔腦子里閃過一堆的問號之后,想起來自己還在這傻愣著干啥,等小女孩再回來?于是轉身擰動把手,門向外一下子給撞開了,此時方潔不管會不會嚇到別人,啊啊大叫地沖出了書房徑直向樓下沖去,她要找服務生問問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她要退錢、退房趕緊離開這里!可是當她沖到樓下的時候,咖啡店里空無一人,只有院子里的兩棵老槐樹的影子在大廳里搖晃。方潔感覺頭開始疼了起來,怎么回事呀,人呢?她轉身想返回到樓上,可是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了勇氣面對黑洞洞的樓梯……
突然她看見樓梯口站立著的小女孩,私と遊ぶよ……
方潔兩眼一黑就失去了知覺。
當方潔再睜開的時候,她看見同學正在收拾著行李,轉頭看她醒了就說你可真行,再不醒他們都打算打120了!啊~方潔有點搞不清狀況,這是……早上了?
同伴說是呀,你昨天下午回來就說累,累吧還要喝咖啡,沒見著睡喝了咖啡睡得這么沉的,是咖啡還是安眠藥呢。晚餐都沒叫醒你!我真服了!
原來是個夢……方潔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她也沒有多解釋,因為就算說出來別人也只是覺得這個一個噩夢而已。不過三樓的那個書房應該藏著什么古怪,現在趁著天亮何不進去再看一眼!方潔覺得自己有點要作死的樣子,反正昨晚已經見過里面的東西,這大白天的應該沒什么可怕,再叫著同學做個伴!
于是她不動聲色的起了身,說是呀,這一覺睡得真夠沉的,還做了好多亂七八糟的夢。邊說邊走向盥洗間,從鏡子里她看到自己有點黑眼圈。洗漱完畢,同伴說一起下去吃早餐,方潔答應著正好找服務生問問小書房是怎么回事,那個小女孩是不是以前住在這里的日本人。方潔覺得自己很好笑,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昨晚上還怕得要死。
樓下的餐桌上,方潔不由自主地瞟了兩眼院子里那兩顆大槐樹,是的,和昨晚看到的一摸一樣,她確認這是自己第一次注意這兩棵樹,可這種熟悉的印象是從哪來的?一同用餐的同伴們似乎在說著各自的行程,因為今天就要分別,方潔由于昨晚的事鬧得有些心不在焉,精神也不好。同學似乎看出來她有些消沉,還來勸她說不要難過,雖然往后要各奔前程但是還會經常聯系的,方潔勉強地笑著回應。今天原本就沒有什么集體的行程,反正就是各自消磨到時間罷了。同伴里兩個女生因為回家的機票都在中午,所以吃完早餐就要趕著去機場,照完合影后便匆匆地離去。兩個男生還要去別的城市再找哥們兒繼續玩幾天所以無所謂趕什么時間,方潔和另外的女生是同一城市,選擇下午四點多的動車回去,傍晚就可以到家了。
方潔邊和同學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一邊心里想著昨晚上的事情,這時候服務生過來收拾餐具。趁著這個時候,方潔稍微清了清嗓子問服務生,三樓樓梯口的那個小書房可以進去嗎?方潔想如果真的有什么古怪的話,服務生總不會讓客人進去的吧,不然這磁場不穩的事情可太影響生意了。
什么小書房?服務生的表情不像是裝的,邊收拾邊回應說,網上的圖片是以前的,以前是有個書房,不過老板搬走之前就改成了儲物間,地方太小也不安全……等等,方潔示意打住,為什么不安全?服務生把用過的餐具放到托盤里,沒有停頓的說,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不安全,反正老板說不安全就不安全唄,以前那個書房也只有老板在用。網上的圖片就是那時候拍的,這不算是虛假宣傳吧……服務生側頭沖方潔微笑了一下。
方潔看不出什么破綻,只是心里咯噔一下子,雙手握著面前剛端來的熱咖啡,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雙手冰冷發涼。門打不開么?方潔有點不死心,不過也怕表現得過于神經質就淡淡地隨口追問了一句。門是不怎么好用的,反正我們也是把三樓換洗的東西放到里面免得來回上下樓搬騰,也都是在沒有客人的時候才用。服務生把餐具收拾到吧臺里面后抬頭說,把東西放到里面了?方潔似乎沒有聽到服務生的話,楞楞地看著大槐樹發呆……
這位叫方杰朋友和我說這個事的時候已經好幾年之后了,所以回想起來已經沒有了剛發生時候那種不安。她說她不認為那是一個夢,因為小女孩說的那句日語她現在都會說了,如果是夢的話她怎么會說日語呢?天天做這樣的夢倒省了學費了,呵呵。
我問她那句話是什么意思呢?私と遊ぶよ……?方潔很流利地就說了出來,就是來和我玩呀!我說難道是老板養的小……朋友?方潔說這事呀你得問問那個老板了,對了!你不就在那個城市住嗎,我給你地址你去一趟問問唄,是不是專門養的我不知道真假,但是這個地址是真的。
最后我除了感謝方潔給我講了這個都市傳說之外,有了一點想去這個民宿咖啡店看看的想法,后來覺得我又不會日語,至少在我沒有學會日語之前還是不要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