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晏殊沒法跟她解釋自己不是國師這件事。

偏偏顧天啟又的確死在了她的手上。

“對不起……”

柳晏殊此時再說出這三個字，顯得很無力，可除此之外，她有還能做什么呢？

明明自己已經很盡力地在扭轉局面了，似乎她再怎么努力，也抵不過天意。

“只一句對不起么？”

顧宸紅著眼眶質問他：“只為滿足你們的貪念，就要讓我們付出生命的代價。在國師眼里，我們竟是這般名如草芥么！”

韶含見著情形也慌了神：“顧宸，你別這樣說師尊！”

柳晏殊不敢去看他的眼，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

在強烈悲痛情緒感染下，顧宸竟意外察覺到自己筋脈發生了變化。

一股靈力貫穿，他在這樣的情況下突破了修為。

融合境八品！

宋玨妒忌地望著這一切。

“修為提升又如何？屆時你就要成為國主腹中補藥！”

安坐在琉璃宮的鄭北淵聽著下屬來報，歡心地摟著蘇佩兒的腰肢。

“命御衛軍將地牢圍住，等顧宸與必月斗得力竭，本尊便要坐收漁翁之利。”

蘇佩兒像一灘水般柔柔地掛在鄭北淵的身上撒嬌：“妾要那柄神劍！”

他大手一揮：“賜你了。”

鄭北淵最喜蘇佩兒時不時向他撒嬌索要，能大大地滿足他作為一國之主的虛榮心。

相反之下，必月那專制傲慢的做派，常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總之，必月不死，他這個國主便當得不安寧。

顧宸心中難受，在這修為提升之際，他心中陰郁難解，二者沖撞之下一口鮮血嘔出來。

韶含本就對顧宸心生好感，這一下更是心疼得不行。

她連忙上前查看：“師弟你怎么樣？”

顧宸正值憤怒之際，聽她這話氣得將她狠狠甩開：“我不是你師弟，必月妖女，你還我爺爺的命來！”

柳晏殊急忙閃身一躲，這樣緊急的情況下，她只好搬出對方曾立下的誓言看能否有所轉機。

“孽徒！別忘了本次賜劍給你時，讓你起誓，此生不得殘害同門！”

柳晏殊來到這個世界什么都沒學會，就學會了快速閃躲技能。

成功躲過一擊后，但是她的長發卻被顧宸削去了一大半。

顧宸身形一頓，他咬著牙恨恨地望著柳晏殊的臉。

“原來，你在那么早的時候就打算殘害我的家人了。必月，我發過的誓言自己記得，為我爺爺報仇后，我會自我了斷，不欠你什么！”

糟糕，這一劍柳晏殊避無可避！

她身子一凜冽，刺痛的感覺叫她忍不住發顫，那柄劍穿透了她的肩膀。

好痛，柳晏殊本就怕痛，這一劍叫她疼得眼淚差點落下。

融合境越級打金丹，顧宸是用上了自己十成的功力，可她為何不閃不避，就這么硬生生挨了一劍？

好痛！

柳晏殊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劍身抽出的瞬間，她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帶得朝著前面跪下。

見狀，顧宸不解，問道：“為何不與我動手？”

柳晏殊俯身心道，我倒是想躲，也得躲得過才行啊。

但是咬牙起身后，她伸手捂住受傷的肩膀，依舊沒忘保持宗師風度。

“你是本尊的弟子，要殺要剮盡管來，本尊不會與你動手。”

聰明如柳晏殊深知此時求饒，只會讓她死得更快。

與其這樣，不如先裝模作樣唬住對方，再想辦法逃脫出去。

顧宸果然呆在了原地：“不必假惺惺。”

與御衛軍守在外頭的宋玨見顧宸遲遲不擊殺必月，心生不滿。

他從一旁的御衛軍手里奪過過弓箭：“讓我射死他！”

箭瞬間離弦，朝著顧宸的身后便飛了過去。

冷箭奇襲，顧宸回頭就反手一打，弓箭被碎成兩半。

而柳晏殊則是趁著這時，忙彎腰就從地牢破開的口子鉆出去，可外頭就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顧宸沒有理會背后的冷箭：“妖女，你別想再騙我了！”

韶含在身后哭喊著扯住顧宸的衣擺：“阿宸你別這樣，那是我們的師尊啊。”

盡管韶含對他一直不錯，可接連被算計的他已經分不清究竟誰說的才是真話。

柳晏殊的內心極度崩潰，誰會把地牢修在懸崖峭壁的旁邊啊！

她不小心腳一滑，一個小石子掉下去后，半晌都看不到底……

顧宸頭發凌亂，衣衫不整，他望向她時，眼中的仇恨愈烈。

“想逃么。”

此時門外的宋玨見狀陰冷一笑，他忽然心生一計。

于是他壯著膽子大喊：“御衛軍統統聽令，把顧宸這逆賊射殺！速速解救出國師！”

這一番話坐實了必月與國主聯手坑害顧宸，柳晏殊百口難辯。

柳晏殊恨得牙癢癢，她若是有命活著出去，一定要將宋玨這個陰險小人大卸八塊！

可此時說什么也無益了，書中十日必死的結局她終究沒能更改。

宋玨一聲令下，亂箭齊發，幾百根剪朝著顧宸的背后就刺了過去。

顧宸頭也不回，結出的劍氣在他身后形成了一道保護屏。

柳晏殊被按倒在地上，如此近的距離里，她氣若游絲。

顧宸發絲凌亂地散在臉上，眼神陰沉冷笑，一副邪魅妖魔的樣子，叫柳晏殊有些害怕。

“師尊，這就是你說的為我好，背地里卻要我命。”

柳晏殊縱有千張嘴也解釋不清。

身后的韶含俯身沖進御衛軍內，與他們打作一團：“放肆！你們竟敢和玄門宗動手。”

宋玨雖不敵他們，但是他躲在御衛軍后面得意洋洋地看著這一切。

“什么玄門宗，今日過后你們便比地上的爛泥還卑賤！”

對方一再逼近，柳晏殊自知自己結局已定。

可是她不甘心！

憑什么連自己的死法都要照著書里的結局一樣？

再看身后那飄著濃霧的懸崖……

柳晏殊決定臨死之前叛逆一把，上輩子她就是一個透明人，在哪里都是不受重視的存在。

這一次，她要在這個世界留下屬于自己的痕跡。

她緩緩摸到腰間的香囊，輕輕用力，便將它扯斷。

顧宸還以為她有什么花招，一劍就抵上了她的脖子，上面瞬間割開一道血痕。

柳晏殊已經感覺不到痛了，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別緊張，我只是想把這件東西還給你。”

顧宸看著她塞進手里的香囊：“你還想使什么妖法！”

柳晏殊最愛看他愣住的神態，當年真是可愛極了。可惜啊……這好看的臉，以后見不著了……

想到這，柳晏殊忽然間湊近他的臉頰，輕輕在上面啄了一口。

“顧宸，殺你爺爺非我本意，但看你眉間泛黑恐有成魔之兆。我便以死謝罪，還你爺爺這條命！”

說罷，柳晏殊毫不猶豫地朝著懸崖的方向一躍而下！

忽然的變故叫顧宸錯愕，他下意識上前抓住柳晏殊的手。

“師尊！”

他內心糾結迷茫，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必月死去。

可是柳晏殊卻看著他，笑顏如花。

“顧宸，照顧好韶含，她是個好姑娘……還有，記住我的名字，我叫柳晏殊。”

看著顧宸的眼神從迷茫不解逐漸變得震驚，她忽然有種報復的快感。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晏殊眼角閃過一滴淚，真沒想到，上天還是沒有眷顧她這個可憐人。

算了，死就死吧，痛快些也好。

于是她伸出另一只手，使勁將顧宸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

“不！”

耳邊不斷呼嘯的風，將他的咆哮灌在耳邊縈繞。

柳晏殊不后悔，畢竟這一次，是她自己選擇的放棄。

也算是，勉強掌握了自己的命運吧！

“師尊！”韶含看到柳晏殊跳下去后，哭喊著沖過去。

“師尊！你不要丟下韶含！”

玄門宗覆滅，顧宸的痛恨叫韶含心力交瘁，她滿臉淚痕：“師尊，我下去陪你！”

緊接著韶含竟然朝著懸崖也想要跳下去，卻被顧宸一把拽回來，并揚劍打開了幾支冷箭。

急速下落的柳晏殊感覺到胸口一陣窒息的感覺。

“不知道游樂場的跳樓機是不是這種感覺？”

可惜她活了二十五歲，從未舍得去游樂場玩。

“真是在劫難逃啊……”

偏在這時，她聽到懸崖迷霧下，一位老者學著她說：“在劫難逃，在劫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