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快起來，海怪襲船了。巫師大人要求所有人來到甲板！”

門外的約瑟夫拍的砰砰作響，神情焦急。

伊恩來不及開寶箱，打開門就跟著約瑟夫跑去甲板。

“不過是海怪，怎么會要求所有人聚集？”

“我也不清楚，不過船員湯姆告訴我要快，不然會有危險。”

船員湯姆是一只黑貓，每天盤踞船長室的它，是巫師麥克的愛寵，也是整艘船的傳令官。當然，巫師的貓能會說話也很正常不是嗎？對于湯姆來說，日子平淡清閑，畢竟只有這些學徒需要一個個通知，其他造物巫師一個念頭就能指揮。

甲板隨著船體顛簸，看見上跳下竄的湯姆，兩人就知道這貓開始偷懶了。好在上船要求每人背會一本巫船通用手冊，大家都知道長時間的電鈴預示著緊急情況。

不一會兒，大部分人都聚集在甲板。巫師麥克開始露面，一襲黑袍下是瘦骨嶙峋的軀體，蒼白的膚色透著烏青光澤，一只手簡單一揮，一個墨綠色的能量罩扣住甲板。

“很久沒遇到邪神眷屬了，剛好讓你們開開眼，以你們的實力遇到這種情況，不要猶豫，直接跑！”

瘦骨嶙峋的一根手指慢慢豐盈起來，筆直地指向天空。烏云密布的天空開始風平浪靜，一片片白色的云被吸引過來，聚攏成一攤圓餅，一抹青色由內而外的閃爍。

天空開始下雪了。

青色的雪。

“你們看那是什么？”一名學徒看向船首，驚奇地發現了什么。

復仇女神號的船首像，是一位背生雙翼，左手持火炬，右手持蝮蛇長鞭的女神像。現在，雕像手中的火炬燃起了洶洶青焰，女神眼中射出一片青光。

船頭幾百米處，一座胡亂搭建搖搖欲墜的白灰石塔若隱若現，塔頂是圓形的平臺，一位身披長袍，手腳皆有蹼，駝背佝僂的老者，雜亂無章地圍著幽暗的篝火跳躍。

幽幽火光下，老者的相貌映入眼簾，光亮滑溜的身體竟然頂著一個魚頭，巨大凸起的眼球長在兩側，從不閉合，脖頸兩旁的鰓不停顫動。

伊恩默不作聲，心頭卻大驚，這不是深潛者嗎？克蘇魯神話中，深潛者一族信仰并效忠舊日支配者克蘇魯，包括祂的兩個從者，大袞和海德拉！突然，一個外神的概念闖入腦海，驚懼之下，他發現自己記憶被篡改過！

“大袞···大袞大袞···”

陰暗嘶啞的曲調被過濾到能量罩內，只聽到這兩個字。

天上的雪還在下，翩翩青雪似蝴蝶圍著篝火起舞。

篝火熄滅了。

魚頭老者突然停止下丑陋的動作，轉過身，一雙死魚眼盯著巫師麥克，魚嘴一閉一合。

女神手中火炬越發明亮，

巫師麥克嘴里也開始一閉一合，發出嘶啞的曲調，內容在場眾學徒，沒一個聽懂。伊恩心有余悸地看著一切，越是感嘆巫師的強大。三級巫師學徒就能和深潛者掰手腕子，正式巫師豈不是能挑戰舊日支配者，懷著這樣的憧憬，伊恩迅速忘記剛才的驚嚇。

雪越下越大，雙方交流的肢體幅度也逐漸變大，憤怒的語氣所有局外人都能聽懂，

青雪飄飛，深潛者體表凝結一層青色的冰霜，關節處嘎吱作響，直至一片寂靜！

灰白石塔就好像一下沒了主心骨，嘩的一聲，滑稽地崩塌，將深潛者埋葬在大海中。

在場的眾人喜出望外，唯有兩人眉頭緊皺，一個是仍然保持舉手姿勢的巫師麥克，另一個則是知曉暗況的伊恩。

“魚人就是魚人，下賤的生物，也敢和巫師叫板！古代傳記早有記載，魚人，戰力最弱的獸人，我有幸跟長輩去過相關位面旅行，確實不堪一擊。”斯蒂夫搖搖頭，不屑一顧，語氣高傲的同時，眼神卻不斷瞟向瑪格麗特。他是血鐵谷巫師家族出身，仗著資質最佳，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底，唯獨這位紅發女孩例外。

瑪格麗特的頭發源于她外祖父的紅龍血脈，外貌雍容華貴，舉止端莊優雅，一直是學徒們的夢中情人，斯蒂夫也不例外，處處討好，只求美人一笑。

她早就注意到某人的高談闊論，天性淡泊的她只是不想巫船上起沖突，所以一直沒有明面拒絕斯蒂芬的示好，也不理會。

“沒錯，麥克大人太厲害了，小小魚人也敢螳臂當車？”旁邊的小個子喬治眼神好，擺出一副市儈的嘴臉附和斯蒂夫，緩解了尷尬。連忙站過去，卻無人理會他。

喬治斜眼一瞥，注意到伊恩的異樣，眼珠轉了轉大聲道：“伊恩，你說是不是？”

瑪格麗特此時注意到這個與眾不同的少年，沉默地站在角落，瘦削的臉龐，微蹙的雙眉間鐫刻著對滄桑歲月的萬千感慨，雙唇緊抿成線，倍顯堅毅和執拗。

伊恩一眼看破這些小孩的把戲，不予理會，默默考量大袞和眷屬的戰斗力，巫師麥克使得巫術真有那么神奇？大袞密教和深海祭祀書呢？一種危機感涌上心頭，無名由來的煩躁。

“怎么不出聲，有異議？你是覺得斯蒂芬說的不對嗎”看到伊恩不理不顧的樣子，喬治怒火中燒。裝什么清高，資質不也是和我一樣。

瑪格麗特看著喬治前倨后恭的丑態，一言不發。一旁的斯蒂芬尷尬不已，臉色發紅，心中偷偷記恨上不配合的伊恩和拿自己當傻子的喬治。

約瑟夫剛想上前干架，被伊恩攔住，他捏了捏好友的肩膀，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徑直走到喬治面前盯著他，突然一記右正蹬將其踹倒。

瑪格麗特目光一低，暗自皺眉，對他印象有所改變，這人太粗魯了。

一旁的斯蒂芬見狀，立馬站了出來，擋在喬治身前。喬治本來早有防范，畢竟自己個子矮就是因為騎士呼吸法大成，想讓伊恩當眾出丑，萬萬沒想到這一記蹬腿快如閃電，勢不可擋，自己摔了個大馬趴。躺在地上痛苦不已，又怨恨伊恩下如此重手。

約瑟夫剛想站過去，船身一個趔趄，甲板開始不斷搖晃，本來平靜的海面波濤洶涌，一個巨大的旋渦快速形成，里面伸出幾根巨大的觸手纏住巫船，將其拉向中心。

巫師麥克見狀，右手利索放下，指向漩渦中心。天上的一攤白云迅速消散結晶，形成一根根冰錐飛速落下。

“小朋友們，學著點，麥克這套元素的性質變換要能參透，你們離正式巫師就不遠嘍！”黑貓湯姆意氣風發，情不自禁的拿起別人的酒壺，一飲而盡，從桅桿上縱身一躍，跳進甲板上的橡木酒桶。

一系列的表現看呆眾人，不等緩過神來，橡木桶中冒出一個碩大無比的七彩泡泡，里面一只黑貓手舞足蹈。

“多嘴”

說話聲音雖小，卻在船上每個人的腦海響起。

話音剛落，青色的冰錐刺入海底，旋渦中心冒起一連串的氣泡，周圍海水漸漸染成墨綠。一只巨大的墨綠章魚浮出水面，頭部插著數根冰錐凝結成柱，冒著寒氣，身上碩大的觸手無力低垂。

這時，復仇女神號上裝著黑貓的七彩氣泡緩緩飛向章魚，里面搞怪姿勢的湯姆不停原地跑步好似倉鼠，讓眾人捧腹不已，麥克緩緩背起手，微微頷首。

七彩氣泡飄在大章魚的尸體上，將其慢慢包裹，晃晃悠悠地升空，飛向甲板。

“噗，嘭！”

甲板上空的七彩氣泡被里面的湯姆搞怪扎破，大章魚的尸體掉到空處，黑貓湯姆此時在橡木酒桶中嘖嘖稱奇，好似剛才空中那只貓不是自己一樣，翻身仰泳，繼續醉生夢死。

“處理分解好章魚，你們可以回去休息了，發現房間有灰綠色石材雕像的馬上扔進海里，中途不要串門，晚上聽到任何動靜都不要開門！”

麥克語氣沉重，人卻不見蹤影。眾人見狀只好賣力干活起來，早點回去休息，奇怪的是今晚的死靈們，一個都沒出現過。

船上除了學徒們的干活聲，一片靜悄悄，就連盯梢的黑貓湯姆都知道不對勁，在橡木桶的酒面上演起了卓別林式默劇，但不管怎么搞怪，它都沒有踏出酒桶半步。

面對斯蒂夫等人的挑逗也不上當，嘭的一下蓋上桶蓋，把自己關在酒桶里，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眾人察覺到不對勁，加快分割速度，一只巨大的八爪魚就被分割完畢，裝進冷庫里。海面一片平靜，很快揚起一團濃重的迷霧，里面傳來陣陣鶯歌燕舞的聲音，其中觥籌交錯之余，竟然唱起了詭異的歌劇。

尖厲刺耳的高音，沉悶陰霾的低音，憤怒癲狂的中音，交織成一曲迷魂魔音，勾人心魄。

一陣無聲的精神震爆響起，伊恩竟然發現自己身在走廊，周圍籠罩著薄薄的迷霧，默默佇立思索，回想起剛才分解章魚之后，眾人就一哄而散，跑向各自的船艙。

我應該是？

對了！

我是和約瑟夫一起回來的，我離得遠就先送他進房間，然后我獨自走回船艙的路上聽到歌謠聲，再然后？我就不記得了······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記了，

不管了，還是先回船艙吧！

伊恩回到船艙，打開房門，就看見地板上一個灰綠色的怪異石材雕像，十分明顯刻意，外形好似一個有手有腳長著發光獨眼的向日葵。

不對！怎么手掌，腳掌都長著蹼？

這不是向日葵，這是觸手叢！

獨眼，怎么還在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