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眼鏡將天上圖陣重新描繪出來，掛在視界角落。

宛如一輪血色月亮，高掛天空，其上有諸多符文歪曲變異，不著半點章法，邊緣盡是繁雜線條，扭曲肆意，好似血月散落下光輝。

在其側邊標注出一行小字。

【血月祭祀陣，月光會祭祀主陣，主起祭月，以生祀神】

匆匆瞥過祭祀陣注釋，陳封沒多言，緊盯邪教徒‘赤兔’。

樓間中庭，赤紅血光散漫如騰起薄薄血霧，‘赤兔’如人如兔般不停蹦蹦跳跳，鈴鐺不住搖晃，如為將死之人送喪，亦宛如催促著人們去死，獻出自己的性命，獻予主和月亮。

三眼血色兔瞳全部張開，騰起一巨大虛幻兔影，蹲踞在樓間，身形極高、極大，如觸及天上紅云，欲飛進血月祭祀陣中，與月與主融為一體。

視覺與聽覺皆被異常性擾亂，乃至精神都有錯亂之感。

欲要跪伏膜拜，引頸就戮，貢獻自我薄弱生命。

青禾用強硬的聲音提醒。

“當心！異常性聽覺與視覺擾動，產生思維干擾，正在強制性思想洗腦與精神控制。”

“嗯。我知道，我還沒被控制。”

以牙齒磕向舌尖，用疼痛刺激意識，想掩蓋腦子的眩暈與疼痛，但他的身子仍在微微顫動，由異常性恐懼而產生的肌肉痙攣。

他低聲喘息，聲音沙啞而沉重，宛若瀕死機械的干涸摩擦。

“真是好手段啊！精神攻擊和思維控制，幫我播放舒緩音樂。邪教徒信息上報給蘇安然和協會，讓他們準備抵御精神沖擊的裝備。”

“好……”

青禾應下，播出一首熟悉的鋼琴曲，悅耳舒暢的曲調稍稍讓他好受些，與詭異鈴鐺聲混雜在一起雖然更顯怪異，但有勝于無。

隨后，她反饋出當前信息狀況。

“蘇安然答復：還有三分鐘抵達現場，你可以退出獻祭場外。

協會答復：安賽街區全區無線屏蔽即將開啟，預計五分鐘后完成全區覆蓋，之后將無法通訊。”

“快點開啟全區封鎖，它隨時都有可能逃跑！”

心中雖是著急，但幽黑眼眸仍直勾勾地望向樓間中庭，欲要獲取更多信息，每一點情報，都可能對局勢產生重大影響。

視線畸形紊亂，恍若身處燈光四射、絢爛綺麗的盛大舞廳，有數個邪教徒在奔跑跳動，夜視畫面、紅外熱像和正常視覺皆是錯亂的，此為異常物直接對個體認知與意識的扭曲與篡改。

只有在黑白色靈視視界中才得窺出些許真實。

在靈視之下，世界剩下黑、白、灰、紅四種顏色，一圈圈紅色波紋自鈴鐺中蕩出，漫在四周，撞至樓面，繼而反復回蕩，直至落入自身魂體，沖擊穩固的靈魂。

同時，巨型血兔吞吐薄薄紅霧，籠罩住四棟高樓，有一縷細霧曲曲繚繞，向自己卷來，圍著淡墨色靈魂，緩慢扯動。

這是靈視中靈性、靈魂與異常性的碰撞交鋒顯化。

“青禾，你能讀取到正常視界嗎？邪教徒的真實位置，以及它現在的行動。”

青禾快速答道：

“可以，它正躲在燈柱旁，控制血石，執行獻祭儀式。有物品遮掩，我不能保證擊中他。”

“向蘇安然和協會上報，建議由機器人與仿生人執行攻擊，建議使用重火力！”

陳封牙疼，渾身上下都泛起疼痛，似乎銀基金屬病正在發作，如細密的針在肉體內穿梭往來，痛覺神經阻斷器也不能完全屏蔽疼痛，更多的似乎是靈魂方面的震動。

他分不太清，只覺得痛極。

異常性仍在侵蝕肉體、意識、靈魂與生命。

疼痛與混亂又將他的意識往暴虐與兇烈上引導，欲要摧毀眼前的一切，放肆大干，不管敵我。毀滅才是最愉悅、最暢快、最酣暢之物，殺戮是最歡欣、最幸福、最興奮之事。

如果有RPG或爆破手雷，他早扔上去了，讓它們炸個痛快！

爆炸，然后毀滅！

邪教徒就是故意等自己到來，才開始這場蓄謀已久的獻祭，是給自己看的，也是給協會、城市治安局和政府看的，就是在說：

“你們在找我嗎？我就在這里呀！你們來抓我啊！”

囂張至極，狂妄至極！

確實有猖獗的資本，對正常人類有精神攻擊與思想控制能力，對仿生人與機器人等數據生命有網絡攻擊能力，幾乎沒有短板可言，若是再是一位數據改造人……

將打不死，消不滅？！

想到此處，陳封猛然驚起，它有可能真的不是人，而是一位意識數據化的生命，是一只網絡幽靈，可以瞬息躲過協會搜索。

瘋狂而強大的網絡幽靈。

很像。數據生命沒有普通生命意識，可以抵抗異常物與血石對自身意識的干擾，可以盡情使用異常物，而不會受到異常性精神攻擊，更不會讓自己陷入瘋狂。

不過看它活蹦亂跳的樣子，和瘋了沒太大差別。

“呼~”

作出此猜測后，陳封長長吐息，不再硬抗，緩緩往邊上挪動僵硬而疼痛的身體，鉆回原來的通道內，伺機行動，默道：

“青禾，將邪教徒‘赤兔’疑似數據生命與非正常生命體的信息上報。幫我取出電磁炸彈，找準機會丟到他身邊，炸他丫的。是真實肉體，還是電子仿生機器，一試便知曉。”

依靠堅實墻面，他不住喘息，渾身大汗淋漓，左手機械臂已經握起電磁炸彈，只等一個契機，便砸向邪教徒。

上方樓層里，站著一個個人，雙目赤紅，如盤繞著的紅色燈帶，光線邪異非常，他們開始高聲念誦著詭異的贊美之語：

“偉大的主啊。禰在高天之上……

禰是混亂之始……禰的光輝是我們的榮耀。

請禰自高天降臨，賜下無上榮光……”

那名頭戴三眼兔頭面具的祭祀者‘赤兔’，站在陣中，雙手高高舉起血石，手上、身上紅光大亮，以奇異而陰柔的電子聲高聲呼喊：

“獻祭生命，侍奉吾主。

生何其苦，死何其哀，鮮血盛火，光明長存；

以汝之血，獻汝之魂，受主之力，承主恩賜。”

就在此間，一枚不規則圓柱體悄然墜落在邪教徒身側，一縷藍光閃現。

“嗡~”

……

……